二
又忍了两天,我到底还是忍不住了,不得不承认在靳无韫面前,我的定力终究还是不够。
在极安静的想了一个上午后,午睡罢,挑了一件清爽利落的罗裙换上,也不去挽那么繁复的发髻,自个儿对着菱花镜编了一个只有闺中女儿才挽的斜挑髻,配了一朵精致的珠花,便开门往柏风阁跑去。
茹姑姑跟在后面,生怕我不认得,直说要给我指路,我笑着劝回说:“没事,闭着眼睛我都能摸到那里,不用跟,反正我转转就回!”
“睁眼说瞎话!”
茹姑姑亚个儿就不相信,拍了一拍我的额头,忽瞧着我的发式不对,又叫道:“怎扮成丫头模样了!”
捉着我想重新梳理,我笑着躲开说:“别,这样子才好看,茹姑姑,我还不是谁的娘子呢,二哥心里可没曾这么想过,既然这样,我爱怎么就怎么打扮,谁人管得着!”
一路蹦跳着走的欢畅,因为未曾正式在人前亮相过,堡里的人只知道二公子新进了一个姬妾,却谁也不晓得长什么模样,我一身丫环装扮这般往园子一走,沿途之上立即有家奴频频回头瞅我。
我只是脆铃铃笑着与他们打招呼,或许是因为面生,又或是我容颜俊俏,一张爱笑的小脸怜着别人心中的喜爱,便是冷冰冰的面孔瞅见了我也会微微的隐出淡淡的笑意。
很快,便转到了柏风阁的正门!
那四周里,皆种着粗大的松柏,环境清幽,鸟雀婉啭的天地之间,飘浮着淡淡的花香,好像还有湘竹的清新味道,薄薄淡淡很是好味,就像靳二哥身上的气息一样,那在睡梦中朦朦胧胧浸进心脾的独特异香,我一直记的很清楚!
才踏进门,就冒出了一个与我一般个子的青衣小丫头,张开了柔荑拦了去路,瞪着我娇斥:“哪来的野丫头,冒冒失失往二公子的阁院闯,难道你不晓得么,柏风阁不招呼外客!”
我稳住身形,眨了眨眼,往里头瞅了一眼,松柏尽头,是满地蝴蝶兰胜雪白,红若朝霞的相思草映植其中,白的飘逸,红的眩目!
我素来最爱相思草,见得如此美景,不由大呼道:“这里风景独好,来玩一下不成么?”
说着就往她臂下一钻,滑溜溜的就窜了出去。
青衣小丫头反应慢了一拍,等回过神来,我已跑开数米之远,吃吃笑着往里头奔。
后头,立即响起了那丫头的惊呼:“站住,不准往里去!飘萍姐姐,流容姐姐,有人无法无天,闹事来了!
话音落下时,我已转过九曲长廊,踩着花圃里的小径往靳无韫的书房奔去。
伴着一阵极轻的脚步声,两道身影若魅影般忽然而至,挡住了我的去路。
我习惯性的眨眼,抬头瞧,却是一双娇美英气的年轻女子,唇红齿白,皆着湖兰色淡裙,腰缀着珠蕾,打扮的秀丽大气,丝毫没有奴婢的卑微之色。
我知道这两人就是靳无韫一手调教出来的婢女,一个名唤飘萍,一个取名流容,有着一身绝妙的身手,而这个叫流容的婢女我是认识的,便是当年在山上初识无韫时跟在他身边的那位姐姐。
我认识她,她不会认得我,看我的眼神虽有惊艳,却根本不晓得原来是故人来会!
她们两人傲然而立,一副护院的架势,直到见到我头上的那只珠花后,脸色方微微起了变化,迟疑了一下,方瞅向我道:“您是裘姬夫人?”
云珠为瓣,朱玉为蕊!
头上的珠花不是我带进靳家堡的首饰,而是那日往慈园奉茶时,玉夫人自头上拔下来的,飘萍与流容日常进出慈园自然识得此物。
我眯眯一笑,说:“两位姐姐好,我叫裘墨衣,我想找靳二哥,他在的是不是!”
飘萍与流容对眸了一下,微微冲我欠了欠身算是行了礼,疏离的回道:“禀裘姬夫人,公子正在休息,不便见客!”
“客?”
我微微一愕,然后笑出声,大大的点头,说:“也对,也对,但凡住在这阁院里的才算是自己人,至于其他地儿来的人那总归是外人。既然是外人,想要拜见他这位公子,当然就得先写个拜条,再恭恭敬敬的往这里投一投贴,然后敬候佳音,公子若是高兴就喝一声‘请’,人家若是烦着,就吆一句‘谢客’,外头候着的人就得灰溜溜的走人。没事的,靳家堡向来以规距多著名于人口,想要瞧一下身在高位的少堡主,就得逢迎拍马!看来我得回去好好琢磨如何讨两位姐姐欢心再来拜会了……嗯,我走,不找晦气受,改明儿再来……”
飘萍与流容被我一段话说的莫名一愕,又见我转了身要离去,就恭敬的应了一句:“多谢裘姬夫人体谅……”
但她们话还没说完,我灵快的身形早回闪了过来,轻轻一飘,便从她们身旁溜了进去。
流容眼尖,眼色一变,便伸过手来要逮人,口里已惊异的娇斥出来:“站住,不许往里头去!”
我嘻嘻一笑,回眸抛去一个淘气顽劣的黠笑:“好呀,有本事逮着了就让你们就把我哄出去!”
我将练了好些年的云步施展到极致,几步脚尖轻踮,已将人甩了后面,却在这时,前头又斯斯文文走出一个美丽的女子来,素淡的衣裳,挽着妇人的发髻,一眼瞧上去,叫人感觉好生宁静,立即止了步子,笑上去叫了一声:“流舟姐姐好!”
靳无韫身边有个跟随姓程名飞,据说是一个绝尖的剑道高手,家贫性直而高洁,娶了一个如花似玉的妻子,日子本过的舒坦,不想娇妻为人觊觎,自己也惨遭暗算九死一生,窘迫无望中是靳无韫伸以援手,为其要回了妻子,雪了羞耻。从此这程飞便死心踏地的跟随了靳无韫,甘为奴仆驱走。
瞧面前这女子的妆容,我猜她一定就是靳无韫身边的侍从——程飞的发妻流舟。
那女子微微一诧,深深的将我打量,眼里闪过几丝惊讶,方从容的施了一礼,言道:“裘姬是主,流舟为仆,岂敢承您这一声称呼。只是,公子刚刚睡过去,流舟实不敢放裘姬进去扰了公子清梦,还请裘姬夫人改日再来!”
说话极客气,却还是要将我生生轰出去。
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