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月娘骑着黑妞在庆定王府前院一会儿奔跑,一会儿停下来与府兵对打,踢翻了花盆园景,砍破了红漆廊柱,撒开欢儿的黑妞,对着那些府兵,前踢后蹬,只听得呻吟声不断,喊叫声不停。
“殿下!你可算来了!治不住啊!你又说这是客人,要不然一剪射了这个不知道天高地厚,乳臭未干的贼小子!”
“好了!一群人治不住一个小娃子和一匹小母马!王府养你们有什么用!这要真是歹徒,这会功夫,怕是早杀进内院了!”
“殿下教训得是!当务之急,得赶紧治住这个贼娃子啊!”
“看我的!”
“殿下!你连兵器都不拿!太危险了!且不说那少年武功甚好,就他的马也难近身啊!”
“要兵器干什么!又不是敌人!我这两根鸡毛掸子足够!”
说罢,朱鼒枋手提两柄长杆鸡毛掸子,向月娘快速跑过去。相差五步时,他纵身跳起,在空中翻了一个跟头,双脚踢在月娘胸前。
月娘眼疾手快,看有人攻击过来,当即用双臂挡在面前,又用内力使劲推出,将朱鼒枋弹了过去。
朱鼒枋借了月娘的推力又向后翻一个跟头,伸出两根鸡毛掸子,直接抽在了黑妞的鼻子上,黑妞感到鸡毛扎到了鼻孔,加上鼻子被抽打疼痛难捱,忍不住连打三个大喷嚏,黑妞因为打喷嚏浑身使劲儿,竟将月娘向前甩了出去。
月娘被甩出去,瞬间看准了挨在一起的士兵,快要坠地时,两脚分别踩在两个士兵的头上,轻轻一蹬,飞身一跳,稳稳当当的落在了房顶上。
“杨公子!还说不跟我来王府?我看你在这里玩的很高兴啊!”
朱鼒枋仰着脑袋看着站在屋顶的月娘,气得七窍生烟。
“哈哈!二殿下客气了!我只不过在王府迷路了,加上黑妞性子急跑得快,冲撞了你府上的各位军爷,还望见谅啊。”
“无妨无妨!来者都是客!几个花盆被打碎了而已,无妨!只是杨公子站在屋顶上,莫不是觉得王府景色不够看?还要到高处一览?”
朱鼒枋身旁的府兵已经拉了满弓,实在是对屋顶上这个狂妄少年恨得牙痒痒。
“殿下!你就下令吧!让我等把这个鸟人射下来!看他还狂!”
“不可!都给我收起来!他是我的客人!谁敢擅自放箭伤了杨公子,我将他军法从事!”
“殿下!”
“这里交给我!你们速度帮忙,把院子收拾回原样,待王爷回来还没有收拾好!那就指不定谁身上中箭了!”
“是!”
朱鼒枋撤走了所有的府兵,只留下他一人和月娘对峙。
“杨公子,你快下来吧!乍暖还寒,当心伤寒!耽误了你的行程,怕是不好啊。不过王府里有的是好大夫,好药材,也不缺你一双筷子,在王府多住几日养病,我是一点不介意!”
“哼!猫哭耗子假慈悲!你要是不扣了我的马我的包袱!今日我也不会大闹王府!我就不下去!除非你把我的包袱也还给我,并且即可放我走!不然我就把这屋顶跳几个窟窿,看你能不能在王爷回来前修不好!”
“当真不下来?”
“还我包袱!”
朱鼒枋确实担心这个闯祸精把屋顶踩破,看说服不了月娘下来,自己则飞身跃起,也到了屋顶。
“杨姑娘!实不相瞒!若不是李晓写信嘱托,我也不会出此下策拖住你。看在我也是为兑现跟朋友的诺言上,你就不要在为难我了,给我找麻烦了好吗?满院子的破瓦烂柱子已经够我忙得了,你再把屋顶跳踏,我父王一定不会饶了我的!你说我好端端的日子不过,惹你干什么!”
“哈哈!二殿下这话就不对了!是你为难我在先,我只不过想逃离你的为难,怎么能叫我为难你呢?你把包袱还我,我立刻走人!绝不添乱!”
“好!无论如何,先先去再说!这每一片瓦都是精挑细选!踩坏了真不好配!”
“皇亲国戚果然讲究!我们花马池卫所里的士兵,动不动就忍受屋顶漏水,窗户漏风,而你们的一片瓦都如此珍贵!真是会享受啊!”
“这又是哪跟哪啊!”
“少废话!把包袱拿来!我自然下去!不然每担误一会儿,我可不保证我能站的稳,踩不烂这金贵的瓦片!”
朱鼒枋看月娘油盐不进,着实忍不住了。
“我看你下不下去!”
朱鼒枋轻步快行,鸡毛掸子又向月娘打来。月娘哪会乖乖束手就擒,快步流星,顺手捡起瓦片用腕力甩向朱鼒枋,打得鸡毛乱飞。
“杨月娘!你在这样不听劝告!我就真的你不客气了!”
朱鼒枋向月娘下了之后通牒,月娘反而被刺激得更加恼怒。
“意思这半天,你一波一波的府兵前来围攻,都是对我手下留情了呗?巧舌如簧!不就是想看我笑话吗?休想!”
“真是油盐不进的主儿!真不知道李晓看上你什么了!”
“你胡说什么!看招儿!”
月娘又一记连环脚攻过去,朱鼒枋这次是真的忍无可忍,躲闪开来、跳下屋顶,抽出一个士兵的佩剑后,又飞上屋顶,没等脚站稳,看见月娘的拳头近在眼前,连忙后退几步,后脚蹬力,飞身跃起,举剑刺向月娘,他想,干脆把这野丫头刺伤,反正王府有的是大夫和上好的药材,让她老老实实待在病床上,等李晓来了,他自有分说。
月娘看朱鼒枋这次去了兵刃,又铆足了劲儿想自己刺杀过来,可见是真的要下黑手了,而自己没有可以招架的武器,一时间不知所措,只得拾起瓦片胡乱砸向朱鼒枋,她也明白,以朱鼒枋的功夫,就这几个破瓦片,随便就被他手里的剑砍得七零八落。便继续快步后退,以退为进,寻找时机破招,或者开溜。不料,退得太猛,一脚踩空跌下屋顶。
“啊!”
朱鼒枋看月娘不慎跌下屋顶,也呆了一下,站在了原地。
“有刺客!”
说时迟那时快,就在月娘跌落屋顶的一瞬间,一个黑影“嗖”得一声窜到了月娘身边。
月娘因失重跌落,惊吓得迷迷糊糊,只觉得有人抱住了她,减缓了她下坠的速度,倒像是轻飘飘的在缓缓飘落。这人一手抱着她的肩膀,一手抬着她的腿,她整个人都窝进了此人的怀中,暖哄哄的,而且对方身上的味道格外熟悉,这让月娘更感安心。
俩人刚一安全落地,周围士兵以举剑将他们团团围住。
“来者何人!”
“月娘,你没事吧?”
“晓哥哥!”
月娘虽两脚着地,但人还在李晓的怀里,两眼惊奇的又羞臊不堪的看着李晓。
“晓哥哥,你怎么来了?”
“我再不来,你岂不是要把庆王府的房顶掀了?”
“我没有!是,是二殿下欺负人!”
朱鼒枋看来者是李晓,示意手下的人都退去,只留下他们三人站在院子里。
“李兄,冤枉啊!我可是为了帮你截住杨姑娘,把我家都搭上了!你看看这满院子鸡飞狗跳,破瓦烂墙,一会儿我父王回来,我还不知道怎么交代呢!我怎么会欺负她呢!这位小姑奶奶,我紧着伺候都来不及呢!”
李晓看了看周围,又看了看月娘,“噗嗤”笑出声来。
“果然是杨月娘的作风啊。到哪都是惊天地泣鬼神的事迹。”
月娘推开李晓,拍了拍身上的灰,两个脸蛋红得像个猴屁股。
“晓哥哥,我真的不是故意大闹庆王府的,是二殿下骗了我的包袱和马,我自己找到黑妞,他又派府兵围攻我,我让我走,我只不过,正当防卫罢了。”
“哎呀,还一个正当防卫啊!”
朱鼒枋听月娘三两句话把他说得又贱又咋又以多欺少,着实佩服月娘翘舌善辩,说得他都无言以对了。
“好了,你们二人不要争辩了。二殿下,多谢你了!留住了月娘等我赶来,不然这丫头离开了镇城,我还真不知道该去哪寻她。”
李晓向着朱鼒枋道谢,却看着月娘羞红的脸蛋儿,他觉得是不是刚才他抱着月娘,有些唐突了,使月娘害羞了?
可月娘不这么想,她是因为离家出走被抓住,还闯祸大闹了王府,实在难为情才羞得面红耳赤。
“哎呀!黑妞!你怎么还在这里,太没有眼色了吧,闯了这么大的货,还不快跟我反省去!”
月娘正觉尴尬,不知所措,看见黑妞站在李晓身后,慢悠悠的喝着院中青花大瓮中的水,灵机一动,借口教训黑妞,准备逃离。
李晓一把抓住月娘的手腕,又气又心疼的说道。
“还往哪里去?”
“我?哎呀,不是不是,我只不过想要带黑妞去反省反省。晓哥哥定是要跟二殿下有事商量,我们再也不方便,先走一步,先走一步啊。”
“且慢!杨姑娘还是留下跟李兄商量怎么赔偿我王府损失吧,我没什么好说的。还是我先走一步,赶紧张罗善后事宜。”
朱鼒枋临走时拍了拍李晓的肩膀,眼神里飘出一句话“兄弟,我只能帮你到这里了,剩下的就看你的了。”
李晓心领神会,点点头,手里还攥着月娘的胳膊。
“月娘?为什么不辞而别?”
“我?没有啊?我留了书信。”
“为什么要走?”
“信里说了嘛。”
“为什么不与我商量一下?”
“跟你商量还走得了吗?”
“为什么......”
“晓哥哥!有完没完!哪那么多为什么啊!我又不是三岁小孩、就当我出门游历不行吗?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我就是不想待在花马池了!再别问了!”
“我怎能不问!你不知道你走了,我的心,我的魂都跟着你走了吗?没有你,我......”
“没有我,你怎么了?莫非活不成了?真是!”
月娘甩开李晓的手,总觉得他今天怪怪的。
“没错!没有你!我活不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