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俺答!怎么撤回来了?花马池的羊肉泡汤了?”
“还羊肉!羊毛也没见!我们倒是让割韭菜了!”
“你说的什么意思啊!”
“什么意思!没意思!兴师动众准备攻城掠池,结果不仅让李德良那个老家伙抢走了杨昭的尸体,还损失了将近五千人!”
“怎么会这样?援兵来了?”
“要是援兵来了,大不了正面交锋大干一场,人家守在城楼上,用水把城墙浇的全部冻成了冰墙,滑得要命,箭射在上面没有着力点,梯子架在墙上扒不住,直往下滑,人家倒是又是铁蒺藜,又是顺风箭,又是水泼,又是石雷,不到两三个时辰,我们损失五千余人!还能打吗!当然撤回来了!”
俺答一回营,见了鲁耶吉就是一顿牢骚,鲁耶吉听了个大概,就是有一个环节不明白,杨昭尸体怎么也被抢回去的。
“怎么被抢回去?李德良那个老奸巨猾的老狐狸!设了个圈套,我也真是笨,明知道是圈套,还往里钻,我当时应该脑子被驴踢了!”
“也就是说,人家设计先抢回去了杨昭的尸体,然后你一气之下猛攻花马池,然后人家以地利,一波一波的打退进攻,割了你的韭菜?”
“是!有那么难懂吗!”
鲁耶吉一听“哈哈”大笑:“俺答呀俺答,你说你这头草原狼,杀得兀良哈那头狮子像个兔子到处跑,倒是让中原的老狐狸把你算计了!哈哈哈哈,还是那句话,冲动是魔鬼!你看了那么多兵法,怎么就学不会兵不厌诈?”
“你给我闭嘴!笑什么笑!打仗就该面对面,真刀实枪的干!兵不厌诈,那是给下三滥手段找的借口!我就是直,就是不会!怎么样!”
“怎么样?五千土默特勇士被雪葬了,还能怎么样!”
“你什么意思!在骂我不会带兵?”
“昂。”
“你!”
鲁耶吉轻描淡写的几句话,气得俺答只跺脚,他则不冷不热的给自己换着绷带。要说这鲁耶吉也真是厉害,独臂独眼,还能换绷带,俺答是真佩服。
“还是我帮你吧!”
俺答看鲁耶吉的动作很吃力,想要帮忙,不想鲁耶吉笑呵呵的说:“不用!早晚要学会用一只眼去看一只手打仗,换个绷带算什么。”
“都怪我救你迟了。”
“怎么能怪你?那个疯子也是真厉害,杀得我倒现在都没想明白,怎么就稀里糊涂的被砍得招架不住。”
俺答没敢说他怀疑对方是个女子,只是默不作声的帮鲁耶吉递纱布。
“换好绷带,我带你去见个人。”
“谁?”
“等会见了你就知道了。”
“哦。”
鲁耶吉看俺答还对自己的伤耿耿于怀,吆喝了一声:“嘿!土默特男人,不要婆婆妈妈的,一条胳膊一只眼不算什么,换了杨振威一条命,值!不要想了,赶紧跟我走!保你见了这个人,啥烦心都没有了。”
“谁嘛!”
俺答被鲁耶吉拉着出来营帐,登上河东墙。墙上站着一个四十岁左右的鞑靼男子,他个头很高,黝黑的脸上深深的陷下去两只炯炯有神的小眼睛,一条刀疤挂在右脸颊上,并不使人觉得丑陋,反而透着霸气,倒是耳朵两侧垂下的小辫子有点土气。
“亦不拉!亦不拉!俺答回来啦!”
“亦不拉”是谁呀?俺答心里嘀咕着,这个鲁耶吉神神叨叨的,给我介绍什么人啊。
“亦不拉,这就是鞑靼右翼土默特部二王子,达延汗孙,孛儿只斤俺答。俺答,这就是我的好兄弟,蒙古草原的自由之鹰,亦不拉!”
“就是那个自己打猎自己吃的草原之鹰亦不拉?”
“就是我!自己拉杆子给自己当王的亦不拉!哈哈哈!”
俺答虽然生在草原的王族,没有明朝廷那么多规矩礼法,但是一样要受各种限制,上面有哥哥管着他,下面有众多土默特族人看着他,戴上王族的光环,就有很多光环下的无奈。所以,俺答对草原上的传奇人物特别崇拜,尤其是活跃在宁夏一片的亦不拉,简直就是他的偶像。传说亦不拉是奴隶出身,但是他骁勇善战,深受各部落贵族抬爱,纷纷要给他除奴籍,招募在自己帐下,可是亦不拉不屑于这些甜头,自己独自穿越祁连山来到宁夏,收留了无数被遗弃、受压迫,犯了死罪的奴隶,自己建立了亦不拉部落,他不依靠任何贵族,自己给自己当家作主,真正像翱翔在天空的草原之鹰,勇猛自由。亦不拉对俺答来说,就是神话。
“亦不拉!你就是亦不拉!”
“是我!”
“我从小就听你的故事!你可是草原的传奇神话,你,你,你真是亦不拉?”
看着偶像活生生的站在自己面前,俺答瞬间像迷妹一般害羞起来,不知道说什么好。他凑上前,摸了摸亦不拉额头上发带的图腾,难以置信的又说了一遍:“没错!是猎鹰图腾,你就是亦不拉。”
“哈哈哈哈!尊贵的俺答王子!你这是要做小羔羊,扑倒在我怀里吗?我可是正经的草原汉子,没有乌七八糟的爱好啊!”
“啊?哈哈哈,我也是草原汉子!真的不能再真的汉子!”
俺答为自己的鲁莽羞红了脸,差点被误会成了“弥子”。
“哈哈哈哈!这可如何是好!这一不留神还搞出来点桃色绯闻?我鲁耶吉用剩下的手眼担保,你们都是草原真汉子!哈哈哈哈”鲁耶吉连忙开玩笑缓解了俺答的尴尬。
“好兄弟!我是俺答,不过不要把我当成什么王子!咱们都是草原的孩子,是好兄弟!”
“对,都是好兄弟!我比你大,我就是大哥!”
“好!”
俺答和亦不拉两个人一只手握住,另一只手抱着对方的头,行了碰头礼,从此就以兄弟相称。鲁耶吉在一旁乐得合不拢嘴,因为他早就计划,等到了宁夏卫,就让这两人见面,而且他确信这俩人一见面必定要结拜成兄弟。
“都是兄弟了,咱们就研究怎么进花马池吃炖羊肉吧!”
鲁耶吉迫不及待地想要共同商议破城之策,俺答和亦不拉也表示赞同。三人在花马池城外,明军修建的河东墙之上商讨了起来。
李凝露急匆匆地和父亲李德良来到月娘的屋子,只见一个头顶结着整齐发髻,戴着乌纱斤,插着白玉镶银发簪的老头正在给月娘把脉。
“谁在诊脉!许大夫没在吗?”
“没在,说是在营房那边治疗伤病还没有回来。”
“杨月的病只有许大夫可以治,怎可乱请大夫!”
李德良莫名其妙的生气让在场的人恍然大悟,月娘现在不是女儿身,是杨家三少爷,这种瞒天过海的事情,在大夫面前,瞬间就会被识破。
“哦,李将军,久仰大名,我是庆王派来的老郎中,来给杨公子治病的,在下姓钟,名厚。”
“杨公子”?李德良觉得此人气质不凡,一看就是有来头的人,自称郎中,绝对是自谦,能被庆王赏识,定是医术高超,且有权谋之人,他分明已经把过月娘的脉搏,却说是“杨公子”,必有蹊跷。
“钟大夫,在下李德良,花马池卫副参将,杨月的叔父,不知杨月情况如何。”
钟太医捋了捋他的山羊胡子,若有所思的说:“脉相平稳有劲,之前应该进过滋补之药,气血顺畅,只是这脉相,倒是老夫多年行医来头一次遇见,很是奇怪,不知在李将军这里能否讨教一二。”
“钟大夫,借一步说话。”
“请。”
“请。”
俩人出了月娘的屋子,来到正堂,温伯等人正在打扫筵席留下的垃圾,看到这两人过来,慌忙收拾了一下,李德良给温伯示意,让带其他人离开。
“你们两个,去厨房帮忙吧,顺道送送帮厨的人。”
两个小厮也是将军府里的老人,这种有要事商量的情况时常遇到,一听温伯的安排,便立刻离开了。
“李将军,钟大夫,我去为你们沏茶。”
“多谢了。”
李德良看温伯离开正堂,试探的问道:“不知钟大夫要问何事?”
“杨月是个女儿身。”
李德良被钟太医开门见山的质问,吓得脊背只冒冷汗,又一想,月娘还没有世袭父职,尚未进军营,即便被识破宣扬出去,也不会伤及性命,何况他刚才说“杨公子”,可见也不会张扬此事,于是压了压紧张的情绪。
“钟大夫,何出此言?”
“李将军,在下在宫里服侍先帝数十载,不知为多少娘娘公主诊过病,是男是女,一看便知,此女子身受重伤,心郁难解,加之失血过多,现在全凭喝药吊着精神,如今又遇行经,自然体力不支而晕厥。”
“原来是终老太医,在下刚才冒犯了。”
“李将军多礼了,如今我已告老还乡,谁知半路被贼人偷光钱财,流落街头,幸得庆王照顾,留在王府做了门客。此前你家公子杨晓去王府求医,说是杨家小姐身受重伤,王爷派我来,不料小姐变成了公子,我还以为自己弄错了,今日一把脉,果然是个女子,我就想问问李将军,这是作何安排?又有何深意呢?”
前朝太医,庆王的门客,如今质问自己为何瞒报朝廷命官,戍边大将的子嗣问题,李德良又不禁出了一身冷汗。
“请用茶!”
温伯的出现恰到好处,救场如救火啊,李德良连忙说:“钟太医请用茶,这是我们花马池独有的苦荞茶,苦荞麦焙干后泡茶,虽不及江南名茶,但是其口味清香,喝完后唇齿留下荞麦的香气,重点是滋补效果极好,请您品尝。”
“多谢。”
钟太医客套了一句,喝起了茶。此时杨将军府的正堂内,气氛尴尬,李德良和钟太医各自喝着茶,不说一句话,温伯站了一会,也不知说什么好。
“钟大夫,人醒了。”
三人正憋得难受,一听月娘醒了,放下茶杯,赶忙起身去看月娘的情况。
两个小厮随后进入正堂继续收拾,其中一个说:“我刚才偷溜门口,你不知道那气氛,太紧张了,温伯站着一动不动,李将军头上都冒汗了,那个老太医想要问咱家小姐为啥要装少爷!吓人不?朝廷的人,传扬出去,欺君大罪,株连九族,咱们都活不了了!”
“是啊是啊!幸亏凝露小姐进来解围!那老头真多事,是男是女关他什么事!”
“就是!你下去给大家都说一声,小姐的性命就是咱们的性命,小姐自出生就是男娃,谁也不许胡说!都把嘴巴闭紧了!打死都说是杨家三少爷,杨月。”
“那还用说!小姐对咱们多好,老爷对咱们多好?谁家的下人有咱们过得滋润?坚决保护小姐!不,保护三少爷!”
李凝露引着李德良、钟太医、温伯回到月娘的房间,刚一进门便听见月娘喊着:“我没事!”
“什么没事?”李德良斥责月娘乖乖躺下,不许胡闹。
“李将军,我家叔叔这是要去找你商议军事。”
静儿俨然一副嫁为人妇的打扮,原本头上左右两侧的小发髻,变成了用银簪子盘在后脑勺的寻常妇人发型,并在发髻的侧面带了祭奠亡夫的白色小花,一袭白色长裙外罩着青纱素衣,把她惨白的脸衬得更加没有血色。不过李德良觉得,虽然装束换了,但是静儿依旧是个小姑娘,脸上的稚气是成熟的装扮掩盖不住的。
“凝露小姐,你快劝劝她吧。”
“我,还是父亲说吧。”
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包括月娘在哪,都不知道下面该说什么话,这主要原因是地上还站着钟太医这个外来户,而且他极有可能是庆王派来的间谍。
“我说你有事。”
钟太医最先发话,他径直走到月娘跟前,又给月娘把起来脉,月娘觉得身份即将暴露,惊恐的看着李德良寻求办法,但是令她失望的事,李德良并没有回应她的求助,反而李德良自己一脸不知所措,月娘有种黔驴技穷的窘迫感。
“杨公子还需静养,不宜太过操劳,尤其是这几日,多喝热热水,忌食生冷、辛辣想我给你开一副阿胶补血汤,好好喝着,方能恢复气血。”
所有人心知肚明,钟太医的这个方子,就是个经期滋补的汤药,他这样赤裸裸的说月娘是女儿身,还在来月信,是在直接考验在场所有人的应变能力。李德良此刻后悔刚才在正堂应该解释清楚。静儿看着大家都不说话,便给李凝露使了个脸色,两人凑到钟太医跟前:“钟大夫,您老先写方子,我们给您准备笔墨纸砚。”
说着话,两个姑娘连请带推的将老头儿带到了书桌前。
“李将军,这可如何是好啊!这个钟太医今天是肯定要把小姐揭穿不可。”
“我也不知道怎么办啊,这个钟太医来意不明,又如此执着月娘的身份,实在棘手。”
温伯、李德良觉得此事实在棘手,谁也没遇到过这种睁眼编瞎话,又被人识破的窘迫,“唉!比排兵布阵都难!”。
“有何难?我自己说。”
月娘忍着疼扶着床帏下了地,在温伯的搀扶下来到书桌前,她撑起一口气,放开温伯的手,走上前,一掌压在钟太医刚刚开好的方子上。
“钟太医,您开的药方子是给女子吃的,还是给男子吃的补血药?”
钟太医被惊了一下,他看着眼前这个男子装扮的虚弱女子,她脸色苍白,眉宇间英气十足,若水是个男子,也定是有人相信的,只是她脸上的酒窝时不时的露出,加上两耳的耳洞,明眼人一看便知是男扮女装,根本听不需他这个老郎中揭穿。
“你说呢?你想吃男子的药还是女子的药?”
“吃我该吃之药,却也是男子的药。”
“那你是在为难老夫。”
“何难?医者仁心,治病救人。我虽不懂医术却也懂得讳疾忌医的后果,更知道医者的最高境界不是治病,而是治心。”
“哦?何以见得?”钟太医捋了捋他的山羊胡子,转身坐在了旁边的椅子上,摆出手势,也请月娘坐下说,静儿想要搀扶月娘坐下,月娘不理,自己走上前坐下钟太医旁边,继续说。
“病在腠理,汤熨之所及也;在肌肤,针石之所及也;在肠胃,火齐之所及也,在骨里、在心里,请问钟太医,何术能救?”
“无救。”
“既然没有救,那就是将死之人,既是将死之人,又管他是男是女,只要是对症的药,吃了能延长那么一时半刻的寿命,方才是医者仁心,也是医者的至高境界,抛开世俗常理,救人于危难之中。今日我自知病在骨里、心里,所以无论你开男子的药,还是女子的药,只要我吃了能够延长性命,完成我的心愿,死得其所,你就是神医。”
“公子好辩才,你这一番理论我竟然不知如何驳你。”
“那就请钟太医依着您的判断开药。”
“已经开好了,我的药绝对对症,就是适合你吃的男子之药,只是这药怕是得吃一辈子,你的气郁之症确实已经伤及内脏,怕是得落下心症。”
“没关系,行尸走肉,活着就行了。”
钟太医被这个年纪轻轻的姑娘说服了,言语含蓄,确有威胁了他,若是他说破月娘的真实身份,他自然也不配为医,要了真相就是要了她的命,不执着于真相倒是能成就他一世医者仁心的名气。
月娘一阵义正词严后,感到气短乏力,静儿和李凝露此时上前搀扶她回到床上歇息,月娘向钟太医行了礼离开。钟太医走到李将军身边也行了礼后,去给月娘煎药。
“钟太医,还是我去吧,您老忙活了一下午,歇歇吧。”
温伯一看窘境化解,连忙感恩戴德的请钟太医休息。可钟太医表示自己并不累,月娘的药他还是亲自监督着水量和火候,等教会了下人,他再去休息。
“李将军,老夫去煎药了。杨公子身体今日劳累,身体虚弱,好在体魄强健,休息几日便没事了。之前的请教,我已有了对策,此次下药必定对症,竟可放心。”
“多谢!”
“竟可放心”,听了这句话李德良和温伯如释重负,想必月娘的辩词说服了这个前朝老太医,应该是不会继续追究月娘隐瞒女儿身的事情,现在唯独让他放心不下的是,他是庆王的门客。
“报!将军,北门外俺答营似乎有一支人数众多的军队驻扎,像是贺兰山一带的亦不拉。”
“多少人?”
“约万人。”
“俺答怎么跟亦不拉搞在了一起。”
月娘本身昏昏沉沉快要睡着,结果一听有敌情,“噌”就坐了起来。
“师傅!”
“跟你有什么关系!好好休息!”
“怎么跟我没关系!我是杨振威三儿子杨月!你忘记了?”
“是儿子,也是受伤的儿子!伤病不能上阵!”
“可我是将!”
“谁说你是将了?”
“你说的啊!我爹是朝廷钦命骠骑将军,我哥哥都是先锋,我至少也是个先锋吧!”
“不行!你从没有领过兵,就连正儿八经的战斗都没有见过,不要说参与过了。打仗不是儿戏,你的一个失误,就会有士兵为你付出性命的代价。”
“我,我可以先当个小兵!只要能参战。”
“你这个身体,去军营里随便就被识破了,要和大家吃喝拉撒都在一起,被识破就是个死!”
“我不管!你不能骗我!”
“我没有骗你!等你身体养好,我自会带你去熟悉城防军事,教你实战兵法。”
“不行!我等不及!”
月娘“扑通”跪倒在地,眼泪婆娑祈求着他的师傅。
“好吧,今日你先好好休息,毕竟刚忙完丧事,伤心劳累,明日带你去巡查。”
“遵命!”
月娘叩谢了师傅,乖乖的睡倒,盖上被子,立刻表演起了休息的样子,只是眼角还挂着泪花。
师傅走了,她躺在床上辗转难眠,脑海中不断浮现爹爹、哥哥还有他那些美好的生活片段,曾经习以为常的父爱,手足情,如今是多么的弥足珍贵,月娘想要多想几遍,把每一个细节深深烙印在脑海里。想着想着,不知道是钟太医的药起了作用,还是她真的太累了,沉沉了睡了过去。
梦里她穿着金甲,头戴白羽盔帽,身披血色红袍,骑着汗血宝马,手握青蛇宝剑,与俺答在城外痛快厮杀,城楼上父亲,哥哥们为她助威擂鼓。
“爹爹,哥哥,你们别走啊!别走!看我杀了俺答,为你们报仇!”
月娘突然呓语,惊醒了静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