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巧云旧情复燃
杨雄与石秀结为兄弟,是巧合大于设计,毕竟英雄相惜。但裴如海与潘巧云间的重逢,却是设计过于巧合。二人虽然小时有情,但如果潘巧云不是为先夫祭奠,加上杨雄经常夜不归宿,潘巧云出轨有客观原因。偏巧石秀与裴如海,是两个心思一个赛过一个般精细般的算计人,区别只在于一个嗅出嫂子水性,一个开始步步诱奸,因此,发生潘巧云与裴如海间的婚外情,注定是个悲剧。换个角度看,此段情了,石杨二人才能携手闯梁山去当汪洋大盗。
为先夫做祭奠,引出裴如海,看来是潘巧云的一种安排,也可以理解为潘裴二人的合谋。那妇人便笑道:“是师兄海黎裴如海。一个老实的和尚。他是裴家绒线铺里小官人,出家在报恩寺中。因他师父是家里门徒,结拜我父做干爷,长奴两岁,因此上,叫他做师兄。他法名叫做海公,叔叔,晚间你只听他请佛念经,有这般好声音。”(第四十四回)
如果不是目睹下面的场景,石秀也许不会那么认真于嫂夫人与和尚哥哥间的关系。那妇人拿起一盏茶来,把袖子去茶钟口边抹一杯,双手递与和尚。那和尚连手接茶,两只眼涎瞪瞪的只顾望那妇人的眼。这妇人一双眼也笑迷迷的只顾望这和尚的眼。人道“色胆如天。”不防石秀在布里一眼张见,早瞧科了二分,道:“‘莫信直中直,须防仁不仁!’我几番见那婆娘常常的只顾对我说些风话,我只以亲嫂嫂一般相待。原来这婆娘倒不是个良人!莫教撞在石秀手里,敢替杨雄做个出场也不见得!”?(第四十四回)
因为前文的茶水传情,潘裴二人的旧有情怀全部激活。在祭奠的当日,二人的婚外情得到了释放机会。好半日,两个云雨方罢。那贼秃搂住这淫妇,说道:“你既有心于我,我身死而无怨;只是今日虽然亏你作成了我,只得一霎时的恩爱快活,不能够终夜欢娱,久后必然害杀小僧。”那淫妇便道:“你且不要慌。我已寻思一条计了;我家的老公一个月到有二十来日当牢上宿;我自买了迎儿,教他每日在后门里伺候,若是夜晚,他一不在家时,便掇一个香桌儿出来,烧夜香为号,你便入来不妨。只怕五更睡着了,不知省觉,那里寻得一个报晓的头陀,买他来后门头大敲木鱼,高声叫佛,便好出去。若买得这等一个时,一者得他外面策望,二乃不叫你失了晓。”贼秃听了这话,大喜道:“妙哉!你只顾如此行。我这里自有个头陀胡道人。我自分付他来策望便了。”(见四十四回)
从偷情设计上看,潘巧云的才能与心思高过其他四个女人。但是,螳螂捕蝉,往往不知黄雀在后。潘巧云只当石秀是非亲叔叔(弟弟)(贼秃又道:“你家这个叔叔好生利害!”淫妇把头一摇,道:“这个睬他则甚!并不是亲骨肉!”),哪知石秀竟然还是捉奸高手?
结果,东窗情发,病关索杨雄毫不念旧,露出刽子手狠的一面,将二婚老婆活活给剐了。然后与石秀、时迁去了梁山。
贾氏与李固合谋取财
大丈夫难免妻不贤子不肖。这话套在河北玉麒麟卢俊义身上,虽然未必准确但不乏生动。当然,如果一定较真儿,卢大员外也有可辩处,书中没有交代他是否有儿子,但他当义子般培养的浪子燕青,确实比儿子要强得多。因此,子不贤尚可商榷。
卢俊义的老婆贾氏与管家李固背地里偷情,据燕青后来说,已经非一时一日。“主人脑后无眼,怎知就里?主人平昔只顾打熬气力,不亲女色;娘子旧日和李固原有私情;今日推门相就,做了夫妻,主人回去,必遭毒手!”(第六十一回)
不过,说贾李二人谋情有据,称李贾二人完全是为谋卢大员外财产则多少有些冤枉。因为谋财,是梁山军师吴用布置给李固的任务,也是诱卢俊义加入梁山的计谋的一部分。在吴用通过算命将卢俊义诱骗上梁山后,梁山动用了所有马步水干将,将卢俊义活捉上梁山。在卢俊义百般不肯加入梁山后,吴用使出杀手锏,巧用缓兵之计,打了个时间差,留住卢俊义,放李固先回家。
(吴用)便唤李固近前说道:“你的主人已和我们商议定了,今坐第二把交椅。此乃未曾上山时预先写下四句反诗在家里壁上。我叫你们知道:壁下三十八个字,每一句头上出一个字。‘芦花滩上有扁舟’,头上‘芦’字,‘俊杰黄昏独自游’,头上‘俊’字;‘义士手提三尺剑’,头上‘义’字;‘反时斩逆臣头’,头上‘反’字:这四句诗包藏‘卢俊义反’四字。今日上山,你们怎知?本待把你众人杀了,显得我梁山泊行短。今日姑放你们回去,便可布告京城:主人决不回来!”李固等只顾下拜。(第六十一回)
放李固回家,还用得着梁山二号人物吗?旱地忽律朱贵送都是好大面子了。后来的情况发展,证明这李固不仅要吴用送,而且只能吴用送。为什么?吴用要这个始作俑者的功劳,要在宋江面前做好这件事,这是一;诱卢俊义加入梁山是宋江的老大工程,万一朱贵等人说砸了,谁也负不起这个责任,这介第二个,也是是更重要的原因。
待卢俊义回到家时,贾氏与李固不仅完成了吴用交付的任务,而且超额完成了。迎接卢大财主的,是被辇出家门流浪的燕青。
燕青说道:“小乙非是飞不得别处去;因为深知主人必不落草,故此忍这残喘,在这里候见主人一面。若主人果自山泊里来,可听小乙言语,再回梁山泊去,别做个商议。若入城中,必中圈套!”卢俊义喝道:“我的娘子不是这般人,你这厮休来放屁!”(第六十一回)
但接下来发生的一幕,令卢员外终生难忘。后来顺随加入梁山,其实着实是受的刺激太大太深,“卢俊义惊得呆了”。(李固、贾氏)一边安排饭食与卢员外吃。方才举著,只听得前门喊声齐起,二三百个做公的抢将入来,卢俊义惊得呆了;就被做公的绑了,一步一棍,直打到留守司来。其时梁中书正在公厅,左右两行,排列狼虎一般公人七八十个,把卢俊义拿到当面。李固和贾氏也跪在侧边。厅上梁中书大喝道:“你这厮是北京本处良民,如何却去投降梁山泊落草,坐了第二把交椅?如今倒来里勾外连,要打北京!今被擒来,有何理说?”(第六十一回)
如果读友觉得意犹未尽,不妨看看下面发生的黄金换命的细节安排:
各施礼罢,蔡福道:“主管有何见教?”李固道:“。。。。。无甚孝顺,五十两蒜条金在此,送与节级。厅上官吏,小人自去打点。”蔡福笑道:“你不见正厅戒石上刻著‘下民易虐,上苍难欺?’你那瞒心昧己勾当,怕我不知!你又占了他家私,谋了他老婆,如今把五十两金子与我,结果了他性命,日後提刑官下马,我吃不得这等官司!”李固道:“只是节级嫌少,小人再添五十两。”
蔡福道:“李主管,你‘割猫儿尾,拌猫儿饭!’北京有名恁地一个卢员外,只值得这一百两金子?你若要我倒地,也不是我诈你,只把五百两金子与我!”李固便道:“金子在这里,便都送与节级,只要今夜完成此事。”蔡福收了金子,藏在身边,起身道:“明日早来扛尸。”李固拜谢,欢喜去了。(第六十一回)
经过宾主双方的讨价还价,在监狱中秘密杀害卢俊义的价格,从五十两黄金涨到了五百两黄金。至于其它关节要花多少,书中没有交代,但以常情推论,起码要在黄金千两级吧。可见卢大员外家财,实在大得很。宋江要谋卢俊义加入梁山,除了卢俊义的江湖声望外,大有深意。
白秀英委身取利
白秀英本来是个江湖耍把式卖艺的,因为与郓城新任知县有旧情,尾随其来到郓城县卖艺,设勾栏(相当现在的剧场或临时搭建的小舞台)卖艺挣快钱。原来这白秀英和那新任知县衙旧在东京两个来往,今日特地在郓城县开勾栏。
从书中交代看,白氏父女挣钱还是相当容易且成功的。雷横刚从外地回来,就有人带他去看景致,说明白氏父女两个已经有了相当影响,并且已经有人替其跑腿拉客了。只听得背后有人叫道:“都头几时回来?”雷横回过脸来看时,却是本县一个帮闲的李小二。雷横答道:“我才前日来家。”李小二道:“都头出去了许多时,不知此处近日有个东京新来打踅的行院,色艺双绝,叫做白秀英。那妮子来参都头,值公差出外不在。如今见在勾栏里,说唱诸般宫调。每日有那一般打散,或是戏舞,或是吹弹,或是歌唱,赚得那人山人海价看。都头如何不去看一看?端的是好个粉头!”?雷横听了,又遇心闲,便和那李小二到勾栏里来看。只见门首挂著许多金字帐额,旗杆吊著等身靠背。入到里面,便去青龙头上第一住坐了。(第五十回)雷横刚从外地(梁山)归来,即被人劝来,就很能说明白秀英在郓城的影响。
没带银子(雷横比较贪财,这在晁盖庄上即有发生,也因此险些被刘唐给杀了),却坐在最重要的位置上,没办法赏给白秀英,于是发生了言语冲撞。白秀英托著盘子,先到雷横面前。雷横便去身边袋里摸时,不想并无一文。雷横道:“今日忘了,不曾带得些出来,明日一发赏你。”白秀英笑道:“‘头醋不酽二醋薄。’官人坐当其位,可出个标首。”雷横通红了面皮,道:“我一时不曾带得出来,非是我拾不得。”白秀英道:“官人既是来听唱,如何不记得带钱出来?”雷横道:“我赏你三五两银子,也不打紧;却恨今日忘记带来。”白秀英道:“官人今日眼见一文也无,提甚三五两银子!正是教俺‘望梅止喝,’‘画饼充饥!’”说起来,雷横是有短处的。如果雷横不出钱,白秀英当天的场子就难以应酬下去,甚至可能冷场。为何?一是雷横坐在最重要的位置上,有对全场的示范效应,白秀英不能不争;二是白秀英自来到郓城以来,没有当众这样折过,也不能这样折在这里,否则勾栏摆不下去了。
白玉乔叫道:“我儿,你自没眼,不看城里人村里人,只顾问他讨甚麽!且过去问晓事的恩官告个标首。”雷横道:“我怎地不是晓事的?”白玉乔道:“你若省得这子弟门庭时,狗头上生角!”众人齐和起来。雷横大怒,便骂道:“这忤奴,怎敢辱我!”(第五十回)
县太爷的情妇哪能是谁都惹得了的?白秀英愣是给雷横一个大下马威。
那花娘见父亲被雷横打了,又带重伤,叫一乘轿子,迳到知县衙内诉告:“雷横殴打父亲,搅散勾栏,意在欺骗奴家!”知县听了,大恕道:“快写状来!”这个唤做“枕边灵。”(第50回)
怎当那婆娘守定在县内,撒娇撒痴,不由知县不行;立等知县差人把雷横捉拿到官,当厅责打,取了招状,将具枷来枷了,押出去号令示众。那婆娘要逞好手,又去把知县行说了,定要把雷横号令在勾栏门首。第二日那婆娘再去做场,知县教把雷横号令在勾栏门首。(第五十回)
天下没有哪个母亲是不疼儿子的。好不容易将雷横培养成郓城县刑警队长,偏偏却栽在县长情妇的石榴裙外,并且当众让人羞辱,为娘的咽不下气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那婆婆那里有好气,便指责道;“你这千人骑万人压乱人入的贱母狗!做甚麽倒骂我!”白秀英听得,柳眉倒竖,星眼圆睁,大骂道:“老咬虫!乞贫婆!贱人怎敢骂我!”婆婆道:“我骂你,待怎的?你须不是郓城县知县!”白秀英大怒,抢向前,只一掌,把那婆婆打个踉跄,那婆婆却待挣扎,白秀再赶入去,老大耳光子只顾打。这雷横己是衔愤在心,又见母亲吃打,一时怒从心发,扯起枷来,望著白秀英脑盖上,只一枷梢,打个正著,劈开了脑盖,扑地倒了。众人看时,脑浆迸流,眼珠突出,动弹不得,情知死了。(第五十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