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墓室里果然有人。
鬼楼专干掘墓挖坟的缺德事,也都是一身破破烂烂黑袍子穿两年的主,在这一群形似丐帮的人中间放一个谢裔,那还真的是一眼就能看到。
乔九舒刚跨过被她踹出的墙洞,就被脸色黢黑的谢裔吸引了视线,
算起来,光在这世上认识谢裔也快十年了,虽然这人面相阴翳,可是也难得黑脸,被怎么揍都不生气。
“嗨,打扰你们了吗?”
谢裔原本就盯着轰塌的地方,看到活生生的乔九舒后整个人都不太正常了,可还是下意识放软了语气开口回应她:“不会……你又跑出来了?”
“什么叫又?”乔九舒翻白眼拍拍衣裳沾的灰土,语调冷然不再正眼看他:“来找些东西,叨扰楼主还请见谅。”
原本还准备说些什么的谢裔在看到了紧跟着乔九舒后进来的宓闲,立刻将所有话吞了回去,回过神冷眼看着趴在棺椁边上满脸呆滞的那些废物:“怎么?还不想办法开棺等着本尊动手把你们塞进去?”
跪在他脚下的干瘦老头哆哆嗦嗦趴着,半天才壮了胆子憋出一句:
“属下……无能。”
乔九舒之前抽空回头看了眼宓闲,见他又成了在宫里那副无欲无求的模样,了然的朝他偷摸瘪了瘪嘴,然后就背着手去了谢裔那儿,隔着一圈跪在地上大气都不敢出的鹌鹑看着那一副华丽到有些诡异的棺椁。
棺壁与外面回廊的墙壁一样绘着图,密密麻麻的无头人们野兽一样拉扯,远处是汹涌山火正在逼近。
这真的是帝王墓吗?
谁会让一国君主死后还被尸山血海包围?
分明是在诅咒棺里那人死后不得安生。
正看那些壁画试图找出什么东西的乔九舒突然感觉背在身后的手被人拉了拉,然后就听宓闲清冷的声音犹如回响在意识深处。
“看棺底,那一圈纹路。”
要是不被提醒,乔九舒还真没注意到棺椁最下面还有一小圈模糊的黑金细纹,可是看清楚的瞬间就被吸引了全部思绪。
那是云氏的族纹!
就连她都是在拿到云氏族令后才知道这个古朴纹路的含义。
云氏传承悠久,族谱展开能拖老长,盛元年间有云氏族文并不稀奇,可是为什么会跟眼前这个“帝王陵寝”中主墓室的棺椁扯上关系?
越想得深乔九舒就更头疼一分,谢裔见她神色不对便问:“小九怎么了?”
“没事。”有些事情不想被其他人知道,乔九舒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模样:“没办法开棺吗?”
谢裔颔首不语,跪在下面的老头替他说:“这棺直接以金玉融成了一块整的,除非从中间切开,否则没办法打开。”
“那就切啊。”
乔九舒话音刚落下就看那一圈跪着的鬼楼精英们齐刷刷转过脑袋看她,有些莫名不解,宓闲还是冷脸,谢裔就直接笑了出来。
那老头心下嘟囔:这世上竟真的有跟自家主子一样念头的人?还是个半大姑娘?
不过这诡异的气氛还要解,只好尴尬开口:“主墓棺内通常都会有毒物机关养着,直接开棺尚且有机会躲,若真要切开,恐怕……”
他话还没说完就又见那小姑娘漫不经心开口:“鬼楼掘了那么多贵人墓,活死人大概也见过不少,如今您老人家跟我说恐怕?”
“呃——”
话虽然是这么说,但是谁不惜命呢?
这次不再等他开口,乔九舒就穿过人群撑着棺盖一跃坐了上去,无赖似的歪着脑袋看看谢裔,再看看底下跪着的人,笑眯眯开口:“我这人最好说话了,给你们两个选择吧。”
坐在棺材盖上的乔九舒像是家里坐桌子上调皮的小丫头一样,手臂撑在两边身子稍前倾,慢悠悠说:“第一,老老实实开棺。”
“第二,有多远滚多远。”
下面那些满眼嫌恶不屑的家伙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被她再次轻飘飘打断:
“想清楚哦,你家楼主可不一定能打赢我。”
鬼楼的人更愿意相信这最后一句话都是她自视甚高,可自家主子那张并没有丝毫变色甚至还温和了不少的脸让他们不得不再严肃斟酌。
……
“哐……哐……”
金玉融造的棺材可不是说切就能切,哪怕他们已经用上了鬼楼最深藏的宝贝,可是半天也只凿出来了个一指深的裂口。
乔九舒已经无聊到带着姗姗来迟的钱东南去隔壁弄死了几条长了好几个脑袋的蛇,顺了几个小宝贝回来。
熠熠生辉的夜明珠代替了已经快燃尽的火把,宓闲接过她怀里那几块价值连城的石头随手塞进袖口,还有些实在太重的都丢去了钱东南身后的小包袱里。
鬼楼那盯着手下凿棺的老头猛一回头,看到钱东南胖得快走不稳路的身子出现后眼皮就是一跳,咬牙切齿挤出一句:“你怎么又跟来了!”
呦?有好戏看!
乔九舒乖乖抱着个俩拳头大的夜明珠待在宓闲身边,时不时看一眼那边旗鼓相当的战局。
只见钱东南规规矩矩接过宓闲递来的东西,老老实实塞进自己已经鼓鼓囊囊的包袱里重新系紧背好,眼神儿都不给他:“鬼楼那么大脸?爷爷进过的墓比你撒过的尿都多,还不知道是谁跟的谁呢!”
“粗俗!粗不可耐!”
“往上倒几辈都是一家子,谁比谁脏啊?坟包挖得多脑子也让鬼啃了?”
在那个世界也算见过不少泼妇骂街神仙打架的乔九舒都不得不承认,钱东南这张嘴确实有本事,抓着人家漏洞可了劲儿的嘲!
而且她之前还是听这家伙亲自承认过跟着鬼楼的人才进来的。
果然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
“你你你……”老头下一句还没憋出来就被自己那个凿棺的徒弟打断。
“师傅!这怎么办啊?”
咽下那口气先紧着正事,老头仔仔细细扒着棺材盖正中间那个裂口看了半天,最终在徒弟和手下还有几个惹不起的大人物注视下得出了个结论:
“里面灌着水银,不能再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