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萝看着一车四人有三个只在瞬间就从自己周围闪身掠开,晃个神儿的功夫只留下自己和两匹马在烈日炎炎下大眼瞪小眼。
除了身后的另外三个方向不断有喊杀声传来,北边甚至突然间就火光冲天。
不远的漠北士兵发现了这个手无缚鸡之力被“抛弃”的柔弱小姑娘,全都气红了眼大喊着青萝听不懂的方言举着刀扑过来,炸炸呜呜的刺人耳朵。
青萝也害怕得很,可是想到殿下离开之前留的那句话就暗戳戳拽紧缰绳,五官吓的僵硬一动不敢动,反而有那么点临危不乱的味道。
殿下说:“别动,等我们回来!”
因为她“无所畏惧”的模样,跑来的十多个士兵还小心的放慢了脚步,从冲跑逐渐转为试探靠近。
距离越近,士兵们越觉得这人不对劲,不怕就算了,竟然连躲都不躲?
“难道她是装的?”
有不少人这么想着,十来个一身铠甲的大男人互相对视了会儿,突然一起高高举起手中大刀就要从青萝头顶劈下去,看看这女人究竟能有什么本事!
一瞬间时间迟缓的可怕,青萝眼睁睁看着无数层层叠叠的钢刀在自己头上聚在一处,慢动作一样的一寸寸接近她,万分惊恐间,她下意识紧闭上了眼睛,死死屏着口气等待稍后的即将到来的一切。
“铛!”
玉如言在终于赶了回来,手里还拿着不知谁身上顺的铁棍在最后关头抬手一架,挡住了所有差那么一丁点儿就能结束青萝小命的砍刀。
乔九舒已经悄无声息绕开慌乱的人群摸到完颜札瀚营帐之后,侧耳能直接听到大帐前男人们呼呼喝喝的嚷嚷声。
嘴角有意无意挂上了疏离的讥讽弧度,乔九舒微微转了手腕,铁黑色泛着冷光的短刀就无声无息出现在她手中,刀尖朝手臂里侧倒握着。
营帐前聚集了不少狼狈的士兵,完颜札瀚看着这些吃闲饭的家伙就气不打一处来,重重拍下手里兵棋:“一群饭桶!北大营起火还能被人弄死这么多!本将军养你们是当刀架子的?”
他的副将也在一边附和:“说刀架都高看了!我看你们不如滚回家洗洗睡吧!打什么仗!这么一会儿功夫死了二十多个!真行啊你们!”
“嗵!”
副将话音刚落,最后排突然传来重物倒地的声音,又一个士兵就这么诡异地瞪大眼睛死在百来人眼皮底下。
整个营帐前的空地死一般静寂了片刻,等他们都回过神就是如擂鼓般的剧烈心跳。
可是没有人敢说话。
副将还指着底下人群的手僵在半空不知该如何是好,他也很慌,强撑着凌然实则余光直往将军身上瞟。
完颜札瀚最开始也被这莫名其妙的死人惊到,但他很快发现了底下人不敢表露的慌乱,心下一沉冷着声音道:“在干什么!都没见过死人吗?”
可哪怕见过无数尸山血骨,那也是明明白白知道他们为什么死的,怎么会一样?
正因为如此,所以乔九舒才总会觉得人类骨子里是怯懦胆小的,他们所有的无所畏惧都只是表象,一旦有超出认知的事情发生在面前,你看看这些人,连看都不敢多看一眼。
她一直记得曾经那个世界的老师告诉过她:未知才是世界上最恐怖的东西,但是它并不可怕,如果你对未知心存退意,那么你将在你所恐惧的未知前无所遁形。
其实这个时候但凡有人在那人死后尽快查看,说不定还能及时发现他后心伤口处刀痕的与众不同。
可惜时间已经过了,毒性一但扩散,别说伤口,整片后背肌肉都要被腐蚀殆尽。
果然,等到副将下了决心从人群让开的小路走到那个倒在地下七窍溢血的人身边,翻过他身子只能看到被毒素灼烧到褴褛布甲黏在黑炭一般枯焦萎缩的烂肉上。
这一翻,人群更慌。
乔九舒趁所有人注意力都集中在副将那儿粘着,不动声色攀到了大帐顶上,恰好穿了身玉白男袍,收紧的袖口和裤管更方便她行事。
牙关小心翼翼打横咬着刀,乔九舒脸上笑意看着无比寒凉,她贴着大帐折角后的平面整个人壁虎一般扒着稳如泰山,听声音就知道,完颜札瀚离她不足一丈而已。
谁知完颜札瀚内力不俗,不知怎么就察觉到了乔九舒的藏身之处,他也不出声,不过随手抽了帐前武器架上一柄长刀往她的方向狠狠掷来!
破风声听在耳中异常清晰,乔九舒立刻松了手脚扒着大帐的力道,轻盈蹲身落在地上,恰到好处地避开了长刀,可这么一来她也彻底暴露在了所有人眼中。
“嗬!原来是个小白脸儿?”
随着完颜札瀚的声音,所有人无比惊恐的目光全部聚焦在乔九舒脸上,百来个手持兵器的大老爷们无论怎么看是都不怎么能让人安心。
可偏偏这人是乔九舒,敢朝自己太阳穴扣扳机的人哪里会在乎这点儿不痛不痒的注视。
“比不得大将军神武,小生又不必守着这地方一待七年。”
谁都知道完颜札瀚最听不得人家说起这事儿,不过他好歹是个将军,也不至于就被气到什么压不下火的地步,只是脸色更冷整个人说不出的压抑:“谁让你来的?”
乔九舒五指灵活转着短刀,让旁人提心吊胆担心这人随时会一不小心砍到自己,可她倒一派自如,一点不把征战沙场十数年的老将军满身戾气看在眼里。
眉眼被她自己修饰的略微深邃狭长,眼波流转间尽是说不清的玩味勾人。
“听闻完颜将军武功了得,不知小生可有资格领略一二?”
听她话后,完颜札瀚略顿片刻环视一圈下方数百号人,其实很想干脆利落的让他滚,可是无法,他现在是个被漠北王放逐了七年的将军,不能拒绝。
“那就来吧!”
抬手抽出身旁武器架上一柄衔环砍刀,完颜札瀚对有本事的人向来不会太过排斥,心想这年轻人既然可以悄无声息摸进军营还闹出这么大动静,本事自然不会太小。
昂着下巴示意面前这小白脸也选个趁手兵器,否则他也太欺负人了。
“不必了。”乔九舒转玩短刀的动作停下,退了半步稳住下盘将刀横举至鼻尖正前,另一只手看似轻缓到阴柔地捏着刀刃,指尖划过刀上血槽,嘴角弧度愈深露出一排牙齿,一笑间显得有那么点儿阴翳疯魔,眉眼上挑压低嗓音:
“将军赐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