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床榻刚坐下,星儿砸吧着小嘴翻了个身,抱住乔九舒一只手臂不放,她也就顺势回被子里,直挺挺躺着看床顶的雕花纹路。
困意又在她不自知中逐渐涌上,眼睛睁累了刚闭上没多会儿,就莫名其妙做起了梦。
纯黑的风衣里只穿了件单薄的红色礼服裙子,高开叉露出笔直莹白的大腿外侧绑着的黑皮扣刀鞘,加了血槽和棱角的匕首被紧握着背在后腰。
天太黑了,路灯因为这次行动早被切断线路,乔九舒倒霉就倒霉在天上还下着窸窸窣窣的小雨。
她让老三从上头接下的任务只是混进晚宴杀个钻石王老五而已,谁知道宴会进行到一半大厅就被熄了灯,百来个黑色燕尾服的侍应生捧着蜡烛涌了进来,还好躲得快,否则这么多人挤着,谁知道会不会突然蹦出个对头要她的命。
无线耳机中老三的声音还是一如既然的漫不经心:“九哥,用不用我去把任务退了?”
谁都听得出来那男人就是说笑,他们九哥天不怕地不怕的,还能被场突如其来的求婚难住不成?
只不过,意外一向不会规规矩矩的单个出现。
乔九舒被突然大亮的车灯刺到眼睛生疼,眯着眼睛隐约看到前面站着个人,手里还抱着什么。
钻石王老五站在雨里,挥挥手让身后的人把车灯调暗,举着黑纸扎好的一大束红玫瑰,西装革履单膝跪在还握着匕首的乔九舒身前,不顾额前鬓角被打湿的碎发,声音清朗,大声道:
“阿九,我喜欢你,做我女朋友吧!”
“……”
乔九舒愣在原地,眼珠都僵了一阵儿,还是被耳机里玻璃破碎的声音惊醒过来。
犹豫片刻后,她一边往前走一边把匕首插回腿外皮套,在那束玫瑰前站定,迎着雨丝弯腰轻嗅花香,顺手拢了脸侧微湿的卷发发别在耳后,起身还抽了支花出来,拿着带刺的玫瑰杆在手里转着玩。
“花很好看。”那人眼睛一亮,却又听乔九舒相较其他女人略微低哑的声音继续说着:“今天放你一条活路,这朵花就当酬金了。”
骆一江已经认识阿九半年了,她神秘,强大,孑然独行,美艳不可方物,却又诡异的夹杂一身他形容不来的气质,像民国战火纷飞年代行走在破落街道的最后一个贵族;也像史书中更久远的曾经里,安康盛世里朱门宅邸中高雅内敛的世族小姐。
她身上致命的吸引力会让人上瘾,沉沦深陷无法自拔。
这场策划了许久的表白就这样在夜雨中凋零破碎,骆一江看着乔九舒踩高跟鞋离开的背影,瞳孔之中的痴迷好像有些变了味儿。
如果乔九舒现在回头,可能会有那么几分感叹,谢裔怎么还阴魂不散?连双眼睛都要穿越来这个世界给她找不自在!
回到基地,老三撑伞等在外面,见她车子熄火就主动上前,拉开车门伞面倾斜护着人下来。
基地每晚十二点准时熄灯,连个光影都没有,再加上阴雨天,黑的更加彻底。
乔九舒夜里看不清路,老三就扶着她一只手,黑色雨伞几乎全在对方头上,小心翼翼将她一路带回住处。
白色二层小楼外面有三层台阶乔九舒还记得迈,可却不小心忘记了新换上没多久有点小高的门槛。
好在老三记着,扶着她的手略微抬了那么一点点,及时提醒了她。
他俩从乔九舒被老大捡回基地训练开始,就一直搭档至今,可以说十多年里,除开睡觉,一转头永远都是对方看不腻的脸。
第二天乔九舒一觉睡到日上三竿,被窗外阳光照在脸上迷糊着睁开眼睛,就看到青萝趴在床边,小心翼翼对坐在床沿上眨巴眼睛的小星儿示意小小声不要吵醒自己。
反正这城主府里的人都认得自己,她也干脆就直接穿上了摆在衣柜里那些崭新的女装。
长发随意散着也不管是否会犯什么忌讳,拿冰帕子敷了脸漱完口,她就抱着星儿,跟青萝推开门打算去院子里晒晒太阳。
果不其然,宓闲正坐在树下石凳上品茶,玉如言站在他身后翻白眼,看到乔九舒出门赶紧收敛表情弯了弯腰:“殿下。”
荆木守在小院门外,看到乔九舒出来也赶忙见礼:“参加城主,刀彻首领自说寻您有些事情汇报,便在前厅等候多时了。”
乔九舒先是将星儿交给身后的青萝,应了荆木说现在就去看看,临走之前意味深长看了不动如山的宓闲一眼,明显到连青萝都莫名其妙,这才整了整因为抱了会儿孩子有些褶皱的宽大袖口,垂首轻笑了一声,然后跟着荆木引路往前厅走。
刀彻恪守礼仪,只站在前厅外的回廊里,看着脚下鱼儿游曳。
“城主到!”
听闻来人,他立刻扶着刀单膝跪下:“属下参加城主!”
乔九舒也不进屋,就站在刀彻身边恰好能晒到太阳的地方,扶着回廊的雕花栏杆似乎放松地说了句:“不必多礼。”
“城主,今早戍,宴二城传来了信,想为您设宴洗尘。”
她与宓闲原本是打算将星儿交给那对夫妻后休整一日就启辰,但这地方怎么说也是自己的地盘了,路过不认认人那可有些说不过去。
“随意,本宫多留两日就是了。”
打发走刀彻,乔九舒也不着急回去,荆木恭恭敬敬站在后方,就看到城主撑着扶手一用了便翻身坐了上去。
水蓝的裙摆跟着风颤颤巍巍晃悠,隐约还有玉玲声作响。
她其实只不过在想,老三亲眼看着她跟骆一江赌命把子弹射进太阳穴里,当时他是什么反应?
好像从前一天晚上开始就没搭理自己,一张俊脸气的铁青。
想着以前那些事儿,乔九舒自己都不知道她脸上的表情有多放松,甚至还不由自主勾起了嘴角。
极其轻微的破风声传来,她看到北边房顶上有黑影一闪而过。
不用想都知道是谁!
玉如言回到宓闲身边,拍拍胸脯拿起石桌上已经凉掉的茶水一饮而尽,现在声音还带着后怕:“殿下反应也太快了吧?那么密集的意识网让我差点没找到地方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