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舒子舍就出去找粮食铺子了,既然说是来做买卖的总得做做样子,明若汐还坐在昨天的位置上看将军府,辰时三刻刚过,苏言带着十几个文武官员从将军府出来,各个穿着官服,分列两边静静等候。不多时,一队人马从东而来,一个女子骑着匹白马走在最前面,后面跟着一辆马车,两辆装着各式物品的大车,一队骑兵在左右两侧护卫,粗略算去大约有三四十人。
车马在将军府前停下,女子下马后苏言带官员上前行礼,众人寒暄几句,苏言将人请进府内,剩下的人马也在府中小厮的引导下井然有序的进了府。
明若汐注意到一个侍卫走到马车边拉了下车帘,显然是不想让车里的人被旁人看见,这人会是谁呢?明若汐想了又想,都说宋毓秀好色,马车里会不会是她从燕京带来的面首,以防路上寂寞。
这时房门“吱呀”一声响,舒子舍提了个小包袱进来,“公子,我找了两三家粮铺,价钱都谈得差不多了,这时我从各家拿回的稷麦,你看看。”
从外表来看只有一家的稷麦果实丰满,可味道却不如其他两家,明若汐对稷麦了解也不多,但做了这么多年粮食生意心里还是有数的,她指着其中一堆说道:“就选这家,先少买一点,现在虽然天冷了怕也不好运,价钱慢慢谈,越慢越好。”
舒子舍也朝窗外望去,此时车马已全部进府,偏门缓缓关上,街上的人也渐渐多起来。“公子,宋毓秀带了不少骑兵,说是保护新王的赏赐,恐怕没那么简单。”
“皇家的东西谁敢抢?”明若汐嗤笑道:“苏言名义上是临北镇的掌权人,但却受薛禅挟制,如今宋毓秀也来了,我猜很快就会有好戏上演。”
“他们真敢杀苏言?”
“他乡不似故乡亲,说到底苏言毕竟是楚人,他的故乡在蓟州。镇上半数以上的人都是楚人,这些人嘴上不说,但哪一个跟北夏人交朋友了,在街上你也看到了,楚人和北夏人泾渭分明,只不过是表面上和睦罢了。宋承霖肯定也知道这样下去早晚要出问题,不如斩草除根,让临北镇再也看不到楚人的影子,把这里真正变成北夏的地方。”
“这可是上千条命啊。”
“他们家的祖训不是一向如此吗?你忘了这几代北夏王的王位都是怎么来的,兄弟相残,甚至杀父弑母,宋家的人是疯的,他们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舒子舍表情凝重的看着将军府,“我们一定要想办法救苏言,他活着临北镇的百姓才能安生。”
“苏言、宋毓秀、天机营,这三方咱们一个都惹不起,若真出事能保住自己的命就不错了,我来这是为了护着长亭的周全,能帮则帮,不能帮也没办法。”
舒子舍想反驳,但还是努力压下心里的话没说,只是问道:“公子,如果有一天李公子变成楚国的敌人呢?”
谁知明若汐淡淡一笑,“我已经是楚国的敌人了。”
舒子舍转身面向窗外,目光阴郁,明若汐对李长亭用情太深,将来就算知道他是姜国人,知道他是姜国细作,恐怕也不会离开他。
李长亭想了一天还在犹豫该怎么做才不会太刻意,却发现不用选了,有人已经替他想好了。午后有些口渴,正打算向门口的侍卫要壶水,就听见两人正在说话,其中一个说收了燕京宅子里贵人的钱,要他一路上留意点,要是公主有看上哪个就让他悄悄杀了,他打算晚上动手,让另一个侍卫当做不知道,两人一起分钱。
这两人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说给他听得,虽然用的北夏语,声音也可以压低了,但细细听还是能听见的。李长亭轻轻退后两步又用正常的动作走过去开门,跟两人比划一阵得了壶水,他一边喝水一边想,宋毓秀残暴,她看上的人向来没人敢动,一个小小侍卫是不可能为了点钱冒死杀人。这只能是宋毓秀为了试探他设下的陷阱,既然如此,他就当做什么也不知道,晚上等她来救就行了,反正宋毓秀现在还舍不得让他死。
临北镇的夜比京都冷多了,李长亭裹紧了被子等着,外面梆子声响起,已经二更天了,也不知人到底什么时候才能来,李长亭打了个哈欠,再不来他真要睡觉了。
房门轻轻一声响,有人蹑手蹑脚地走到床边,李长亭本来是侧着身子,听见脚步声在床边停下便翻身平躺过来,又假装不经意地睁开眼,眼睛刚睁开,就见寒光一闪,刀锋猛地落下来。
李长亭急忙往床里一翻,把被子朝那人扔过去,趁机从床尾爬下来,鞋也没来得及穿就往外跑。半路上被那人拽住衣领一***时脚下不稳摔在了地上,屋里黑漆漆的,李长亭借着短刃的光大概看了一眼,这人一身黑衣还蒙着面。
黑衣人往前走一步李长亭就往后挪两下,你进我退之间他忽然碰到一个东西,也不管是什么抓起来就朝黑衣人扔过去,起身就往外冲,可手刚碰到房门,又被黑衣人一把拽住。黑衣人将他推到墙边,一手按着他的肩膀,一手举起短刃就要刺下。
“当当当”
“睡了吗?若是没睡得起来陪我喝一杯。”
是宋毓秀。
短刃架在脖子上,黑衣人朝李长亭摇摇头示意他不要轻举妄动。李长亭却暗暗冷笑,心说我要是不闹出点动静来,岂不是白费了你们这番心思。他双手抓住黑衣人握短刃的手,右脚使劲踹向房门,那边宋毓秀听着察觉出不对,急忙拍门,“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出什么事你还不清楚,李长亭暗骂一句,快点进来,我可不想受伤。他费力又踹了两下门,外边宋毓秀许是觉得时机到了,一把推开门,开门的瞬间黑衣人猛地甩开李长亭的手,身形一闪从窗户窜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