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理寺府衙明若汐真是熟的不能再熟了,自从顾染当了大理寺卿,她就以各种借口夜探府衙,顾染也只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当做不知道。
顾染迷迷糊糊快睡着了,听见有开门声以为是小厮来给他送水,便哑着嗓子道:“先放在桌上吧。”
“六哥病了?”明若汐略带狐疑的看着顾染,也太巧了。
顾染这才睁开眼睛,见是明若汐,说道:“怀安王世子在外边,我若不见总得想个办法。”他无奈笑笑,心知瞒不过这丫头,“也不全是因为他,还有些别的事。”
不肯说那就是不想说了,明若汐点点头,“明白了,若有用得着我的地方只管开口。”可见他两颊通红、有气无力的样子,这装的也太真了。“六哥,你真病了?”
之前她已向顾染提过怀安王妃及世子入京的事,为了不被发现,想必顾染是不会亲自询问刘景珂的,因此明若汐猜测,顾染或许会称病不出。没想到真让他猜中了,只是没想到,他不是装病,竟是真病了。
“事发突然,我也想不出别的办法,昨日在冷水里泡了泡,你放心,已找大夫看过了,没什么大碍。”
明若汐责备道:“你可真狠得下心,也不太不把自己当回事,要是落了病根,以后可有受罪的时候。”可见他那虚弱的样子又觉得可怜,“六哥你渴不渴?我给你倒杯水。”
“不用了。”顾染想摇头,可刚动了一下就觉得头晕,“你来是问怀安王世子的事?”
“除了他谁还能给我找麻烦,”明若汐搬了个圆凳在床边坐下,满脸不耐烦,“也不知他们到底来干什么,一来便惹出这么大的事,杀害朝廷命官,还是羽林卫副将,这罪名谁担得起。”
顾染撑着身子坐起来,等她说完又看了她好一阵,问道:“人是不是你杀的?”
明若汐闻言浅笑,“我杀他干什么,我跟那人可是没仇没怨的。”
“无关仇怨,只要用他的死陷害刘景珂。”
“哦?”明若汐挑眉,“六哥这是审案呢?”
顾染笑笑,“你可小心别留下什么蛛丝马迹,干净利落点。”
“顾大人,无凭无据可不要乱讲,小女子可没杀人。”
“不是你动手就好。”
“这么笃定是我做的?”明若汐好奇,“六哥,我可是你妹妹,不是杀人如麻的恶徒。”
“你自然是我妹妹,不然我怎会跟你说这些话,”顾染有些头疼。
明若汐待要开口,却听门外有脚步声传来,急忙将圆凳送回原处,躲在了屏风后面。
人刚躲好便有敲门声,门外那人说道:“大人,属下有事禀报。”
“进来吧。”顾染又看了一眼,确定明若汐躲好了,才道。
来人是杨汲,正是他带人将刘景珂请到大理寺。
“大人,身子可好些了?”杨汲道,自从顾染做了大理寺卿,理清了几桩陈年旧案,杨汲对他越加敬佩,时常悔恨先前有眼无珠。
“还好,杨大人有事只管说。”
“大人,怀安王世子承认白日里跟赵将军有过争执,之后他回了景明客栈一直没有出门,但戌时二刻起有半个时辰无人为证,而赵将军就是在亥时前后遇害的。”
“这也太巧了。”顾染喃喃道,他悄悄向屏风那看了一眼,见明若汐无声的说了几个字,只说到第三遍他才看清,竟是“徐宅、反贼”。
这丫头疯了吗?顾染大惊,猛吸一口气连咳了好几声,若跟反贼牵扯到一起,整个怀安王府都要被牵连,就算她是个重病缠身的女子也逃脱不了干系。
“大人,你怎么样了?”杨汲想上前却被顾染抬手阻止。
顾染理顺了气,又向屏风那看了一眼,见明若汐郑重其事的朝他点点头,还是犹豫了一下,才道:“杨大人,徐宅里还有活口吗?”
杨汲不解,却仍答道:“于参军说本相留下几个活口,可那几人见势不对,都自尽了。”
顾染道:“先前那两人也死了,这就死无对证了。”
杨汲仍是皱着眉头,“死无对证?大人这是什么意思?韩大人不是说那神秘人不是死了就是逃了……”他突然灵光一现,疾声道:“大人的意思是,怀安王世子就是那个神秘人?”
顾染摇摇头,“无凭无据,死无对证,猜测而已。”
杨汲却越想越觉得就是这么回事,“赵将军去徐宅探查,就是因为得到消息说里面有逆贼,可刘世子去那做什么?那一片都是平民居所,世子无缘无故去那的确可疑,他与赵将军起争执的地方就在徐宅不远处,或许他是为了阻止赵将军。不过大人,他毕竟是个世子,就算怀安王不受宠,可也是皇亲国戚。”
“皇亲国戚?杨大人信不信,只要我将这些话在早朝上说了,必有一半的朝臣附议。怀安王是皇家的一块心病,他家的郡主能留在京都养病,不止是皇恩浩荡,还是怀安王为表忠心,送来当质子的。”
杨汲哪里不懂朝堂上这些勾心斗角的事,只是他向来自命清高不屑理会而已,他平生所愿只是做个为死者伸冤的青天老爷。
“大人,那您看这事该怎么办?”
“送世子回去吧,明日我身体好些了就向陛下禀报此事,请陛下定夺。”
杨汲道:“是,大人。”
“小丫头,你到底要干什么?不想活了吗?”顾染等人走了,急忙朝屏风那招手。
“六哥放心,我自有分寸。”
“有分寸还把刘景柯骗到那去,他若真被扣上谋反的罪名,整个怀安王府都得跟着陪葬。”
明若汐却笑道:“无凭无据,死无对证。”
“你……”顾染只觉眼前发花,看哪都是重影,他闭上眼睛靠在床边稳了稳心神,“好,我且相信你有分寸,但切记,万事小心,不管发生什么事一定要保住自己的命。”
“六哥放心,我这人一向怕死,若真有事睡死我都不会死。”说着,明若汐忽然正色道:“六哥,这事你不可再早朝时说,最好是只有韩渊洵在时再跟皇帝说。”
“为何?”
“为了暂时保住怀安王府。”她见顾染又开始皱眉,便道:“六哥只管照我说的做,等你病好了我便将所有事都告诉你。”
“好,我答应你,但你也要说话算数,不可敷衍我。”
明若汐冲顾染抱拳拱手,“是,顾大人,小女子遵命。”
“你这丫头,”顾染忍不住笑了,“行了,快走吧,别叫人看见了。”
“自从你搬到大理寺府衙,见你一面实在麻烦。”明若汐放下帷帽的面纱,忽然想逗一逗顾染,便问道:“顾大人,若真有人瞧见戴帷帽的神秘女子从你房中出去,你要如何说?”
“我就说是白衣女鬼要我给她伸冤,主持公道。”
“既然如此。”明若汐忽然拉起袖子假装擦眼泪,语中还带着抽泣,“顾大人,你可一定要为小女子做主啊。”
顾染哭笑不得,摆摆手道:“好了,别闹了,一会儿真叫人看见了。”
明若汐翻墙而去,带着晴帘回刘府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