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个雨天,我站在外面一动不动。我早已习惯了这样的生活:天晴时太阳烤的身上发烫,下雨淋个满身是水,然后等着雨过天晴,让光把水蒸干。
你应该不知道我是谁,就连身旁的他最开始也不知我的身份。我有意识和记忆之时,也不知在天地间游荡了多久。
我有名字,但是没有人问过我,我也不知道自己是何人。我不知时间是什么,只是知道它可以给我力量,让我头重脚轻的感觉少一些。仿佛天地混沌时我就在,又好像是天地初开的时候,我记不清了。
我就这样一直游荡,没有目的,只知道向前。我来到了一片森林,里面清清凉凉的,我感觉稍稍舒服了些,地上的泥土软踏踏的,等等,我能感觉到软?向下身看去,我,有腿了。
几千年来我一直在想游荡,为什么是游荡,因为我那时没有腿。现在有了腿,我可以四处去玩耍了,但是没有离开森林。
有一次没有站稳,直直的倒下去,原以为会摔得生疼,紧闭了眼,却跌进了一个微凉的怀抱,不是很软,还有点硬邦邦的。睁眼一看,又什么都没有,只是地上多了几片新绿的树叶,“树,是你吗?谢谢。”当然,没有回答。
从此以后,身边好像多了一个人陪伴,但又好像没有,我从没有见过它,可却能感觉到它的存在。
于是,我开始找任何看似不小心却偏偏有意的机会让自己出小意外,只为能够看到它的身影,哪怕就一次,也心满意足。我觉得我是疯了。你问我为什么吗,几千年的孤单,一人独自几千年,没有朋友,现下身边可能多出同伴,不论是不是幻觉,我都要找出真相,哪怕空欢喜也好。
星光垂到天边,夜晚还是白天,不记得了,意识又开始模糊了,每一天都在加重。
时间对于以前的我,没有意义,几千年一晃而过,可现在,我担心时间不再同情我,我的时间,好像是不多了。
我不知道从哪里来,也不想要去何处,对这个所谓的世界没有留恋,牵挂的,就是它,我还没有找到它。一直没有出森林,春秋冬夏,都不曾离开,你想的没错,我在等它,等它出来见我一面,仅此而已。
眼前的越来越模糊了,原来的浅眠成了几乎醒不过来,迷糊着听到声响,在说,快走,快走,离开这儿,远离这里,就可以活下去,走啊!声音里那凉凉的感觉,像极了最初的那个怀抱,是你,对吧。
就在我认为自己不会再醒过来的时候,我感觉到一个胸膛,透着微凉的气息,我知道自己被扶起。一根藤条环着我的腰身。我,终于找到你了。
“你为什么不肯听我的?你知不知道你不走出这里,你会消失。”声音是从那个清凉的怀抱发出的,“……”我说不出话来,我太累了。
“你不要睡,你把眼睛睁开,你不是要见我吗,如今我就在你眼前,看看我,看看我好不好?我再不躲你,避你,我一直守着你好不好?”
我想抬起眼皮,可是真的没有力气,喉咙里也发不出一点声音。我不知道该怎么告诉它,我只是累了想睡,也想问问它为何这般焦急,为何让我觉得自己对它如此重要。
我尝试着把眼睛睁开,就在这个时候,我感觉到了一股清凉,我知道是来自它。与上次不同的是,这股清凉里夹杂着灼热,让我有些刺痛,可随后我却感到自己有了力气,我睁开了眼睛。
已经入夜了啊,月亮好亮,星星也好亮。虽然有些疲软,但是我已经可以起身坐起来。这时我才发现,自己在一个陌生的地方。木制的桌椅,木制的床榻,都被月光笼罩着,拱形的墙壁也是木制,唯独没有屋顶,可却觉不出一丝冷。
这应该是它的地方吧,可是它又在哪?我扶着塌旁的栏杆,想要站起来,腿却发颤的摔下了地。几千年的游荡中我没有腿,也没有身体,一缕魂似的我自然不知道摔一下会如此疼。
“你醒了!”正巧它从外面归来,手里捧着一个锦盒,却不是木制的,雕金勾玉,华丽的很,与这屋格格不入,不像是它的东西似的,我却看着有些眼熟。
它见我还坐在地上,便把锦盒放在桌上,快步过来扶我。等它走进我才看清,这是多么美好的模样,游荡的那些年我看见过很多人,很多不一样的长相,可它是我见过最美的。人们有句话叫“貌比潘安”,我不知潘安是什么样子,只觉得潘安不及它十中之一。
晃神间它已将我扶起,“感觉如何,身上可有不适?”是它了,我睡着前听见的声音就是这般,只是现在更平静些,不似那时的焦急与隐忍。“我好多了,谢谢,还有……”我在想要不要问,如果原先是它,我应该怎样,再道一声感谢,然后各自离去?如果不是它,我又该去那里找到我要找的人呢?
“还有什么?”它疑惑的看着我,眸子里混着夜色的深沉,深得不见底。
“是你吗?”我还是决定问个清楚,即便不是,我也能让自已安心一分,“……”它没有回答,我也不再说话,看来,不是。
“是我。清晨时是我,从前时也是我。”半晌沉默后,它开口回答了我。“多谢。”我竟不知应该说些什么,心中满是寻到它的欢喜与紧张。
“如果你没事了,就请快些离开这里吧。这片森林,你不能久待。”它皱着眉说道。
我万没有想到,就在我以为不是它时,失望的心情却被它一句“是我”化开,可刚刚欣喜却又听到它让我离开的字眼。不是离开它的处所,而是离开这片森林,这个唯一给过我美好记忆的地方。
“哦。”如果是你想让我离开的话,我会听你的,“打扰了,给你添过如此多的麻烦。”我不知道为什么会这么难过,明明只是第一次见面,如果是因为感激,也不应该是这般的滋味,苦,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