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得光锐说,莲的小说有着独特的魅力,像是黑暗中盛开的有毒的花朵,芬芳美丽而残忍。那沉重的故事、那缓缓的叙述方式仿佛地狱中伸出的求救的、挣扎的手,攫住你的心,而后将你拖入地狱。他就那么妩媚而清浅地笑着,温柔地将你的心剖出来,一刀一刀地刺穿,割裂。
那么地让人绝望。
云错望着眼前妖娆的男子,细细长长的眼眸,眼角漫不经心地高挑起来,随性、妩媚、而……寂寥。
莲靠在沙发背上,笑了,“樱吹王立学院埃利德班级的学生都知道了啊,真是荣幸呢。”顿了顿,他转向她,问:“你……看过吗?”
“没有。”云错的回答如她面前杯中的清水一般。
莲似乎怔了怔,而后笑了,那笑容妖娆而性感,却无端叫人觉得……脆弱。像是春寒中单薄的花瓣一样。淡漠地将这一切收入眼中,云错扫视了一眼房间,说:“我饿了。”怎能不饿?下午的骑术来就耗体力,加上那么时间的连续射击,其实她早就饿了。
莲微微一怔,突然像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一样笑了。他笑起来很好看,哪怕是这样没有形象的大笑。像是蘸了春水的桃花在风中摇曳一般。
云错不着声色,只是看着他笑。
莲笑够了,站起来,眼角眉梢依旧残留着笑意。他走到冰箱边带着笑意地说:“好好,我看看我这里还有什么吃……”他的话在打开冰箱之后戛然而止。莲转过头来尴尬地看着云错。云错走到冰箱前,只看到几瓶水和十几个苹果。
云错伸手拿了两个苹果出来,“喀嚓”一口咬下去,可是她看着莲的波澜不兴的眼神,总叫莲觉得她咬的不是苹果而是他。
云错啃苹果,莲则坐在沙发上点了一支烟。烟草的味道很淡,淡青色的烟圈在空气中缓缓晕开,消散,莲的目光看起来深邃而沉重。
云错很快就啃完了一个苹果,莲浅笑着说:“你啃的苹果核形状很好看。”
云错微微挑了挑眉,抬手将苹果核精准地投进了垃圾桶里。第二个苹果把玩在手中没有再继续啃下去。
这种情况下该说点什么才好罢,难得云错有点在别人家做客的自觉,会主动找话题来说,想了半天,云错开口问:“那天……你不要紧罢?”明明是关心的话,从这个人口中说出来偏偏叫人觉得只是客套话而已。
莲轻轻抖了一下烟灰,将烟掐死在烟灰缸里,“胃穿孔。还好。”
云错于是又没有话说了。莲看着这样的云错又笑了笑,笑得邪魅妖冶,“那天……你没有把我扔在门口不管,很感谢你。”云错到底还没有厚脸皮到这种程度,毕竟那天她几乎什么都没有做,只是顺手打了个电话而已……
云错别过视线去,不作声,没有发觉自己的脸上有了淡淡绯红。下一刻,男子的气息突然压了上来,莲倾身过来,双臂支在云错身子两侧,将她禁锢在了他和沙发之间,云错下意识地就要动手,但是只一顿,终究是没有出手。现在的她,只是云错,面前这个莲并不是她的猎杀目标,她不能够像一七一样行事。
莲邪笑着,妖媚的火色瞳子里映出云错淡漠的脸。他低下头来,在云错耳畔轻声道:“我们……做罢。”呼吸的气息吹拂在云错的耳上、颈间的肌肤上,引起她的一阵颤栗。莲又是一阵低笑。
莲是妖媚的,不似绛鬼在不正经时的人妖模样,莲的妖媚是男人的妖媚,柔软顺直的暗红色长发,迷离的眼眸,眼梢高挑,暗红色的瞳仁仿佛血色的夜晚深藏着不为人知的隐秘情绪,五官阴柔,锁骨纤细细致,身材瘦削。就是这样性感而妖冶的一个人,却处处透着隐隐的凌厉和疏离。
莲的声音一如他的相貌,仿佛清水下的细细流沙,在耳畔响起时又带出些许暧昧的暖意来。
云错闭着眼缓缓张开,凌厉的气势一下子便压过了禁锢她的莲。
“不好玩。”她说。眼神很冷。
莲没有动,过了一会儿才突然笑了一声,而后一下子侧身靠在沙发靠背上大笑起来,他笑的时候却是一只手捂着眼睛的。笑着笑着,突然流露出痛苦的模样,缓缓地,缓缓地,弯下了腰。
还是胃疼,大概。
“帮我……把抽屉里的药,拿来。”莲似乎是很痛,脸色苍白,有汗渗出来。云错走到柜子前,打开一个一个的抽屉找药,抽到第三格抽屉的时候便找到了。云错帮他倒了一杯温水放在他面前。
莲吃过药之后靠在沙发上,斜着身子,一手抚额,另一只手压着腹部胃的地方。
不按时吃饭,经常喝酒,抽烟,胃坏掉了。云错很容易地就得出了这样的结论。在上次遇见之前,也有几次在电梯里相遇的经历,云错记得从来没有见过他带食物的样子,不是烟酒就是苹果。
按常理来说,是不是该对他说一声好好吃饭,叮嘱他一些注意身体之类的话呢?云错望着脸色依旧苍白的莲,突然觉得有点烦恼——果然,跟其他人相处真是很麻烦啊。或许该跟好色大叔说一声,让逆搬出去。云错轻不可闻地叹了一声,想要跟莲道别。
云错正要起身,坐在一边的莲却开口了——“不……寂寞吗?”
突兀的问话,像这句话之后突兀的沉默一样让人尴尬。
云错站起来,要跟莲道别,莲又一次先她开口:“你在拒绝什么呢?”从第一次在电梯里遇见她起,她便一直都是如此,冷漠,寡淡,少言,谨慎,仿佛在拒绝周围的一切,她的身边有着明显的“不要靠近”的磁场。
就连上一次,当他昏倒在自己家门口的时候,失去意识的一瞬间,他想:会死的罢,这个女人,大概会在他倒下之后扔下苹果离开罢。因为她拒绝的意识太明显了,那种近乎固执的拒绝,刻意地让自己孤立,甚至到了让人感到寒冷的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