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错将自己关在房间里练习创造新的法术,那犽却整天对着嘟嘟,甚为不安,幸而开旅馆的少女是个不错的人,那犽可以借此躲避嘟嘟。然而不幸的是,嘟嘟似乎对看到那犽流露出那种紧张的神情颇为感兴趣。
——那犽怀疑,嘟嘟其实是喜欢他的。
就在那犽处在无限纠结之中,而云错沉迷在新的空间转移之术的研究之中的这期间,路西法一次也没来找过云错。
不是因为找不到她,而是因为另外的事——
蓝色的发丝飞舞着,衣袍嫳屑,路西法以灵体之身定在空中,看着洪水席卷了树木和住房,掀起滔天巨浪。那些渺小的人类挣扎着,哭号着,被浪吞没。
突然,沙利尔出现在路西法身边。
“不愧是路西法。”沙利尔笑眯眯地说——其他几个地方发生的灾害与路西法预料的那样,都是天使所为。
可是被称赞的人却没有一丝得意。路西法望着这毫无缘由的洪水,眸色深沉。雨还在下,洪水丝毫没有消退的迹象,甚至有愈发肆虐之势。越来越多的房屋被冲垮,越来越多的人消失在咆哮的洪水中。
一切,都是天使所为。
包括其他各地那些天降之火——那是乌利尔的地狱之火,以区区人类之力是无法扑灭的。路西法在叛神之际为夺取地狱而与乌利尔有过一战,他的火焰之剑能够挥出永远的焚尽罪孽的烈火,是对犯下大罪的天使所施加的苦刑。
没有神的指示,天使们是不敢肆意妄为的。这些作为惩罚的业火和洪水……怕是神殿里那位的决定。
一直以来都标榜着仁慈的神,如今竟是也大开杀戒了么?
当初戮卡叛离天界时说过什么来着?
这个世界本来就是充满罪恶的。我才不相信什么诚信忏悔就能获得饶恕之类的鬼话。我毫不避讳我自己的罪恶,但也绝不会乞求你的宽恕来获得虚假的无罪之名!
无妄的宽恕,虚假的无罪……么?
神,纵然是你创造了这万千世界,但是像这般无差别的杀戮,这样的抹杀,就无罪了么?
路西法望着淹没在洪水中的卑微的人类,一双幽蓝的眼眸里有着某种不可改变的决意。
而另一边,专注于创造新的空间转移之术的云错没有察觉到下界反常的天灾,一连过了数日,云错终于已经能够控制结界强度和势的分布来进行空间转移之术了。
被她从旅馆主人家偷来的猫异常不悦地被云错装入结界进行了转移。可怜的猫大约还没明白怎么回事,一从结界中解放出来就发觉到了自己已经到了一个陌生的地方,惊恐地喵了一声,蹿掉了。
云错厌烦地拍去身上沾到的猫毛,望着消失的猫的背影勾起唇角邪恶地祈愿:愿神保佑你。
云错不知道的是,天界的神因为这句话而露出了久违的笑容。
有着淡紫色长发的男子坐在御座之上,突然弯起眼睛,托着瘦削的脸颊笑着,用明亮的声音说了一声:“好。”
——因为是你的愿望。
云错站在广场中,看着那些穿着白色长袍的人,看着那些走进教堂跪在塑像前祈祷的人类,看着那些人忧愁或者悲伤地走进去,而后神清气爽地走出来,顿时觉得这片土地如此虚伪。令人作呕。
云错只恨不得赶快把实验体的资料销毁,赶紧离开。
意识到自己这种念头的云错突然怔住了。
赶快销毁资料,然后离开么?既然如此……又何必费心费神地想要用空间转移之术转移结界,把那犽和嘟嘟也带在身边呢?
果然是……太傻了。
云凑自嘲地笑着,笑意才起,便如风中落花一般凋零飘散了,残存的笑意留在云错的脸上,枯萎成了些微的恍然和轻薄的惆怅。
——带在身边?
是啊。是因为想把他们带在身边。以前的时候总是一个人,时不时地出门远行也从来不会告诉留在家中的那犽和戒归期与旅程。而曾经的自己,竟在不知何时渐渐改变了。变得会自动地告诉等着她回来的人自己将要去何方,何时归来,变得走到哪里都带着那犽和嘟嘟。
这样的认识让云错颇为感慨。
云错隐了身形,走进了教廷。
长长的走廊,午后的光芒斜铺在大地上,支撑走廊的石柱在地面上拉出一道道长长的影子。
光之幻术说到底是通过对光的操控而欺骗眼睛的一种可以用来隐藏身形的幻术罢了,若是要隐藏气味和脚步声等气息,还是要在光之幻术之下张开结界才行。
云错走在长长的走廊上,看到时而有教会圣职者打扮的人走过,其中,也有着另外一些人,他们都有着出众的外貌,穿着与圣职者不大一样的衣服。他们的衣服是纯白的长袍,收腰,腰间别着有教会标志的腰带,上身是贵族们所喜爱的短披肩,只是形式上不大一样,这些人的披肩并不是固定在单肩上的,而是从背后环绕过来,直接扣在胸前,是对称的。袖口和领扣上也都有着教会的标志。长袍并不宽大,相反的很窄,为了使行动方便而设计在长袍下方开叉,行动时,可以隐约看到这些人修长的双腿和脚上的长靴。
云错隐约觉得有蹊跷,于是想跟上其中一人去探个究竟,没想到突然从拐角闯出来的一个冒冒失失的圣职者撞到了云错的结界上。
结界是不容易被撞破的,但是光之幻术却不同,它需要极为稳定的环境和精细的灵力控制能力以及对环境的感知能力。方才的碰撞使云错的结界发生了细微的形变,而且那名圣职者的出现实在太过突然,云错的光之幻术一下子就碎了,虽然她立马在结界上重新施展了光之幻术,但是在前方不远处的那个穿着不同衣服的人显然已经察觉到了什么,朝着云错所在的方向顿了顿,然后走了过来。
“嘁。”云错有些愤恨地看了眼还跪在地上捡文件的那个冒失鬼,用了个空间转移之术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