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啊啊啊啊……”那犽立马放开了抱着柱子的手改为捂着自己的宝贝,大声地叫着“放手放手放手!”好像自己的声音盖过嘟嘟的声音就能够阻止他接下来要实施的暴行。
嘟嘟微笑着说:“那,请回到马车上罢,小姐。”
那犽小狗一般地使劲点着头,乞求着:“嘟嘟放手,我马上回去。”
嘟嘟满意地露出了魔王一样的笑容,放开手,那犽“刺溜”一下就蹿回了马车上。
云错坐在马车里看着那犽抱着马车车门不肯上来,半挑着眼帘,如他所愿地问了一句:“又怎么了?”
那犽抱着马车车门,飞快地回头看了一眼,看到嘟嘟马上就要走过来了,于是飞快而不失可怜地说:“我看见厨房里之前靠着一个蛋糕,这会儿该好了。云错……”
云错听完,把那犽扔上马车,瞬间不见了人影。等到她再回来的时候,果然提着一盒蛋糕,显然一块都没有给泽鲁留下。
对此,华兹华斯家族的下一任族长,泽鲁大人用两个字予以评价——
“强盗。”
马车渐渐远去,泽鲁无比悲戚地望着夕阳中那个从马车里探出来的金色脑袋。
“泽鲁……有时间我一定还会来看望你的——”
“我希望你永远不要再回来。”泽鲁真心地感慨。
执事在一旁明媚地微笑着,说:“老爷,即使不回来,他们也会到另外的宅邸去的。”
“哦,不要提醒我这么残忍的事实!”泽鲁捂着心口悲戚地哀叹了一声,靠在执事的身上偷着往眼里滴了一滴眼药水。夕阳映着泽鲁大人晶莹的“泪水”,那精致的面庞宛如一朵被寒露侵压了的玫瑰。
马车上,那犽甜蜜而幸福地吃着新鲜的蛋糕,云错靠在车厢上,托着脸颊望着窗外。
嘟嘟看着这样的云错和那犽,想起路西法说过的话来。他说,云错和那犽都太任性了,这样的两个人在一起“狼狈为奸”,谁都不会照顾自己和对方。戒真是太宠着他们了。
戒……
据说是个跟他一样有着墨绿色短发和深紫色瞳孔的男人,温柔坚强,像天空一样包容着一切。
云错当初带他走,不容否认地就是因为他长得像那个男人罢。
可是……他不是。
那个男人是温柔的,如同春风一样的……罢。那他就雷厉风行一些罢。毒舌也好,腹黑也罢,如同路西法所说的,这两个完全没有生活常识又总是太任性的家伙,不能够太宠着他们。
马车被石子颠了一下,那犽端着蛋糕的手一抖,整个糊在了自己脸上。云错瞥过来,看到那犽的花猫脸,恶劣地笑了笑,却没有施予任何援手。那犽自己伸出舌头舔了舔嘴边的奶油,对于其他够不到的地方……
那犽拽着衣袖抬起手来,眼看着就要把奶油擦在袖子上。
“哼。”一声冷哼让嘟嘟反射性地滞了滞。
“打算用袖子擦脸?真是腌臜啊,那犽。就连五六岁的稚子都知道不可以用衣服来擦脏东西,你居然不知道?该说你是没有常识好呢,还是该说你任性无知?呐……那犽,你多大了?有一百岁了吗?或者,九十?八十?”嘟嘟语调平平,就连“呢”“吗”这样的语气词都完全是平音,听在那犽耳中,倒带上了几分不耐烦的味道。
那犽实在没脸说出自己真正的年龄,念及上马车之前嘟嘟的行为,又不敢反驳,只能乖乖地掏出手帕把脸擦干净了。
泽鲁从来没有见过那犽吃东西,因为那犽每次吃东西都很……狼籍,完全被泽鲁与生俱来的审美标准给屏蔽了。但是被嘟嘟嘲讽过后,那犽居然第一次斯文地吃起了东西。
那犽吃完蛋糕之后怯怯地望着嘟嘟,擦了擦嘴,这才发觉马车走的方向并不是继续往奥利尔曼帝国帝都去。于是好奇地问了一声。
“去圣地。”云错简单地解释道。
那犽“哦……”了一声老老实实地坐了回去。
——圣地。云错一直都很讨厌那个地方,从伽罗兹帝国来到奥利尔曼帝国的时候甚至特意避开了圣地,选择从沙漠中穿过来,而现在却特意去往那个她所讨厌的地方。
是因为那些实验体罢。
那犽悄悄地望了一眼嘟嘟。嘟嘟敏锐地感受到了那犽的目光,抬起头来,竟把那犽给吓了一跳,立刻扭转脸靠在车厢上闭上眼假装睡觉。
那犽闭着眼悲叹那个可爱的羞涩的任他揉捏的嘟嘟竟然就这么不见了,不明真相的那犽就这样暗自诅咒着无辜的泽鲁家的执事,渐渐地,在马车轻微的颠簸中睡着了。坐在那犽身边的嘟嘟看了一眼他那扭曲的睡姿,悄无声息地叹了口气,轻轻地将那犽扳倒,脱下外套叠了叠给他做了枕头。
云错淡淡地望了嘟嘟一眼,收回目光,心想:果然跟戒很像。即便是不一样的手段,却也是一样的温柔和……
云错抬手撑着额头,恰恰遮挡了自己那低垂的眼。
——老妈子性格。云错想着,唇角不自觉地弯了起来。
尖刀不断地刺入女人的身体,腥热的血四处飞溅,凶手咧着诡异的笑容。“救命”的呼喊已经湮灭在了死寂的黑夜当中,所有人的无动于衷,仿佛发生在他们楼下的凶杀与求救都不存在。
衣着暴露的女人跟第一次见面的男人走进旅馆,一夜风流之后,女人醒来发觉自己躺在满是冰块的浴缸里,肾脏,已经被取走了。
急速行驶的车辆撞到路人,扬长而去,伤者倒地,路人纷纷,无人施救。
“潘多拉。”
潘多拉收起支撑空镜的力量,血腥的画面在神的面前渐渐模糊,消失。
神垂着眼帘,倦怠地抚着额头,伸出另一只手推倒了石桌上的杯子。杯中水倾在了桌面上,滴滴答答地滴落在地,像是泪水,打湿了脸颊。
潘多拉会意,恭敬地回了一声“是”,便退下了。
亭中桌子上的水还在滴着,神望着那被水一滴一滴打湿的地面,缓缓地阖上了眼,那一声叹息就此封在了心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