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上中天,万籁无声。
天街人静,沙亮和孙悟空叫醒八戒制药。
八戒道:“哥哥,我瞌睡正好,制何药?”
孙行者道:“你将大黄取一两来,碾为细末。”
沙亮道:“大黄味苦,性寒,无毒,其性沉而不浮,其用走而不守,夺诸郁而无壅滞,定祸乱而致太平,名之曰‘将军’。此药利痰顺气,荡肚中凝滞之寒热。可再添一两巴豆,去壳去膜,捶去油毒,碾为细末来。”
孙行者接着道:“八百八味药,每味三斤,用以调药足以。”
八戒扛来药材,分别陈列,把前项药饵搅和一处,只待熬炼。
沙亮将元始天王法身化作琉璃菩萨金身法相,左手十二颗无价念珠,右手执药器,身披袈裟,结跏趺坐,安坐于莲华台上,念动《药师琉璃光如来本愿功德经》道:“南无阿弥陀佛!愿我来世得菩提时,除一切众生众病,令身心安乐,证得无上菩提。”经文轮转,佛光灿然,如融金聚,又似明镜,影畅表里,日月火珠,光耀宇内。
“南无斗战胜佛!”“南无阿弥陀佛!”
那厢孙悟空和猪八戒气机相连之下,不悦而同显出方凝练不久的金身法相,各自相应的经文响彻四方。
嗤嗤嗤,无数药材被光照耀挥发,朝沙亮法身的右手中药器汇聚。
眼看炼药降成,虚空忽然传来龙吟虎啸、刀之剑争鸣声,乃是朱紫国气运攒聚成一串葡萄腾凌空抽来反噬袭杀。想来是国王长生,皈依佛门会耗去大量气运,将导致国力衰退,那起运图腾天机交感临危反击。
“孽障!”孙悟空大喝,金箍棒一棒打出。
“吃俺老猪一钉耙!”猪八戒同样将九齿钉耙狠命铸下。
嗡嗡嗡,紫黑色妖藤散去七分,余下三分静止没入药器内,霎时间金身手中的药器就沸腾起来。
“镇!”沙亮福至心灵下,将那粒葡萄种子打入药器中,法咒熔炼下终于恢复平静。
一切光影散去,右手中的药器由虚化实,有个紫黑色的琉璃药钵生成,里面躺着三颗灵药。
“药成矣。”沙亮笑道,将那药移出,用个玉盘承了。
猪八戒羡慕道:“兄弟好机缘,竟然炼出件气运法宝。”
孙悟空也喜道:“同喜,同喜。”方才他和猪八戒沐浴在佛光之下也各有增益。
次日天晓,那朱紫国王耽病设朝,请见唐僧,即命众医官急往会同馆取药,并参拜三位神僧长老
“我王特命臣等拜取灵药。”众医官不敢怠慢。
沙亮叫八戒取玉盘儿,揭开盖子递与太医。
太医官长启问:“此药何名?好见王回话。”
孙行者于旁道:“此名‘乌金丹’,乃是佛法铸就,可除一起病厄。”
医官又问道:“用何引子?”
沙亮道:“药引儿两般都下得。有一般易取者,乃另一物煎汤送下。”
医官问:“是何两物?”
沙亮道:“一是用无根水送下,二是需得信仰佛法,心诚你王忧病等时除。”
医官道:“信仰佛法不难,无根水嘛,我这里人家俗论:若用无根水,将一个碗盏,到井边,或河下,舀了水,急转步,更不落地,亦不回头,到家与病人吃药,便是。”
旁边孙行者笑道:“井中河内之水,俱是有根的。我这无根水,非此之论,乃是天上落下者,不沾地就吃,才叫做‘无根水’。”
医官又道:“这也容易。等到天阴下雨时,再吃药便罢了。”遂拜谢了行者,将药持回献上。
国王大喜,即命近侍接上来,接着便询问服用方法,“此是甚么丸子?”
医官道:“神僧说是‘乌金丹’,用无根水送下。”
国王便教宫人取无根水。
众官道:“神僧说,无根水不是井河中者,乃是天上落下不沾地的才是。”
国王即唤当驾官传旨,教请法官求雨。
会馆内,孙行者叫猪八戒道:“适间允他天落之水,才可用药,此时急忙,怎么得个雨水?我看这王,倒也是个大贤大德之君,我与你助他些儿雨下药,如何?”
八戒道:“怎么样助?”
孙行者道:“你在我左边立下,做个辅星。”
又叫沙亮,“你在我右边立下,做个弼宿。等老孙助他些无根水儿。咱们兄弟唤龙王来降雨。”
沙亮觉得好奇,就站了星位,步了罡袂,念声咒语,召唤龙王。
不多时那正东边,一朵乌云渐近于头顶上。
有个龙吟叫道:“大圣、元帅、将军,东海龙王敖广来见。”
孙行者道:“无事不敢捻烦,请你来助些无根水与国王下药。”
龙王道:“大圣呼唤时,不曾说用水,小龙只身来了,不曾带得雨器,亦未有风云雷电,怎生降雨?”
沙亮插言道:“只要些须引药之水,哪里用得着风云雷电,老龙你打个喷嚏就成。”
那龙王道:“既如此,小龙遵命,降些雨与他吃药罢。”
孙行者大喜道:“最好,最好!不必迟疑,趁早行事。”
晴空霹雳响过,渐渐皇宫之上半空乌云低下,那老龙在空中隐身潜象,两个喷嚏,遂化作甘霖。
下方朱紫国满朝官齐声喝采道:“我主万千之喜!天公降下甘雨来也!”
国王即传旨道:“快取器皿盛着。不拘宫内外及官大小,都要等贮仙水,拯救寡人。”
这下那场面哗然,文武多官并三宫六院妃嫔与三千彩女,八百娇娥,一个个擎杯托盏,举碗持盘,等接甘雨。
将有一个时辰后,东海龙王告辞回海返回。
众臣将杯盂碗盏收来,共合一处,约有三盏之多,总献至御案。
那国王将着“乌金丹”并甘雨至宫中,先让人焚香礼佛,然后开始用药。吞了一丸,吃一盏甘雨;再吞了一丸,又饮了一盏甘雨;三次,三丸俱吞了,三盏甘雨俱送下。
不多时,先是脑中嗡嗡作响,无数杂念纷扰皆消;接着腹中隆隆作响,便出说不尽那秽污;如是三番后,法理王权气数耗尽,补全了身体亏空,又得佛法加持,延寿三百载,恢复了青春年华,倒在龙床之上歇息。
有两妃子近龙床前来报:“陛下恢复如初也!”
国王闻此言,甚喜,又进一次米饭。少顷,渐觉心胸宽泰,气血调和,就精神抖擞,脚力强健。再不久,就同二位妃子双宿双飞、成就好事。
第二日,下了龙床,穿上朝服、登宝殿,见了唐僧,辄倒身下拜。
此一拜,国王彻底皈依我佛,魂魄中金光隐隐,往日治国之法尽数抛却,那朱紫色葡萄藤王室印记图腾几乎散尽,再不复禁锢万法之势。
唐三藏忙忙还礼。
拜毕,国王以御手搀着唐僧,便请教长老:“快具简帖,帖上写朕‘再拜顿首’字样,差官奉请法师高徒三位来皇宫。大开东阁,光禄寺排宴酬,寡人要亲自拜谢。”
内侍官领旨,具简的具简,排宴的排宴,正是国家有倒山之力,霎时俱完。
却说八戒见官投简,喜不自胜道:“哥啊,果是好妙药!今来酬谢,我可能饱餐一顿了。”
沙亮道:“常言道:‘一人有福,带挈一屋。’这国王从此信仰佛法,我等俱是有功之人。你只管受用去,再休多话。”
孙行者打头弟兄们俱欢欢喜喜,径入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