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昕成亲这日,我反倒更像那新房里的人。无衣的话无论回想几遍都令我脸红不止。我在床上翻来覆去地思索他那句话里的深意,他会娶我吗?他什么时候会提亲呢?要是他以后有了小妾怎么办?
我的心思被越拉越长,最后竟然开始考虑,日后孩子该取什么名字这些不切实际的事了。我连忙拉回思绪,如今还什么都没定呢。
想到无衣睡在隔壁房里,我便贴着墙,想听听他是否也同我一般辗转反侧,难以入眠。可是他的卧房却未传来半分动静,我有些失望,还是不死心地听着,不想就这样慢慢睡了过去。
翌日清晨,我早早醒来,却仍不见寻冬的身影。问遍下人也无人知晓她的去处,我有些着急了。
“你在寻什么?”我正四处乱撞,恰巧碰见无衣。
“我在找寻冬,她一夜未归了。”
“无妨,我今晨派她出府办事去了,应当快回来了。”他答。
“哦。”我安下心来。他继续道:“从今日起,这王府有女主人了,你要记着,我不在府中时,在她面前要小心些,有事便遣寻冬来叫我,听明白了?”
我点头。“按照礼仪,今日你要去给明昕敬茶,待寻冬回来帮你备茶。你先回房等寻冬,我也要准备上朝了。”
“好。”我启步离去。“等一下。”无衣叫住我。
我转身望着他:“有何事?”他走到我身旁,“无事,”说完,却忽然低头压过来,我还未反应过来,唇上便一软。
“就是提醒你一句,别被人欺负了。”他看着呆愣的我,满意地离去了。
什么啊?还有下人在呢……我难为情地低下头,不敢看下人们的眼神,耳根却是烫得厉害。
寻冬果然不久便回来了,备好茶我们启步往新房走去。
“奴婢见过南夭小姐。”明昕门前的婢女向我请安道。明昕的房门紧闭着,门上还挂着昨日的彩头。
“劳烦姐姐通报王妃,我家小姐前来请安敬茶。”寻冬在一旁说道。
“对不住小姐了,王妃身子不适,一早就吩咐奴婢今日不见客了。”婢女说着又行了个礼。话至此我也明了了,明昕是不想见我的,可为何又说我是客呢?这话的意思难道不是在说她已认了这王府女主人的身份了么?
“既是如此,我们便回去了,改日再来给王妃敬茶。”我话虽是这样说,心里却是明白,我怕是再无机会来此了。若明昕真认了这十一王妃的身份,我倒还好过些,怕就怕她心里仍执着无衣。
吃了闭门羹,我收拾收拾还是要去贵妃娘娘处学礼仪的。如今我的研磨技巧已会了七八分,娘娘便教我书法。我对我自己的字还是有自知之明的,先前让无衣笑话,如今怕也免不了让贵妃娘娘笑话了。
果不其然,我才写下一个字,贵妃娘娘的眉头就皱的不成样子了。“竟无人教你用笔么?狼毫笔怎能如此运笔?”娘娘又变成了当初严厉的样子,我此时学乖了,连忙放下笔屈膝行礼道:“南夭自知书法极差,恳请娘娘教导。”
娘娘松了眉,“你倒是懂了点规矩。”我侥幸逃过一劫,却还是免不了一番苦练。
娘娘纠正了我的握笔姿势,还没来得及教我如何运笔,一声“十一王妃求见”打断了我们。对了,今日明昕也是要来给贵妃娘娘奉茶的。
“让她进来,”娘娘说完,转头同我讲,“你便回去吧,写两幅字明日交予本宫。”“是。”我告退。退下时迎面见明昕进来,我行礼请安,她却无视我径直走了过去。我无言,默默退了出去。
许是出来的时辰较往日早了些,我竟在宫中遇见了太子,躲也不是,我便行礼道:“民女见过太子,太子万福金安。”
太子停住步子看着我,我还记得昨夜他冷漠而失望的语气,不敢有动作,只低头望地。
太子沉默片刻,开口道:“你我关系何时疏远至此?”我答:“太子昨夜同南夭讲,看重南夭了,我想来确是如此,南夭不过一介布衣,先前在太子面前有失礼仪的地方还望太子见谅。”
“你起来,”他说,“昨日是我喝了些酒,又见你如此维护老四,话说的重了些,你别放在心上。”
他又恢复了往常的温润模样,我听过这番话后心中却有些惊讶,他可是太子啊,我又有何能耐让他如此对我?
“太子言重了,南夭何德何能……”
“不纠结于此,近日我叫人去南城取了些竹屋的陈酿酒放在我宫中,送些予你可要?”他成功将我的注意力转到别处。我想起竹屋里那美味的酒来,确是许久未尝过了,此时一想也是馋了。
我连忙谢过他:“南夭谢太子赐酒。”便随他去东宫取了酒。
太子只给了我少许酒。说是这酒极易醉,不能教叫我多喝了,只解解馋便是。我虽有些不甘,还是将酒好好藏起出了宫。
无衣的事务已经繁忙起来了,他无暇再来接我回府,只剩了寻冬每日在宫门口等我。
我嗅了嗅自己周身,确定没有酒味才走到寻冬身旁坐上马车慢慢悠悠回府。回到府中时还未到用午膳的时候,我便遣寻冬退下,闭紧房门,拿起小酒杯喝起酒来。
竹屋的酒还是一如往前的好喝,我喝着喝着就忘了太子的告诫,带我回过神来才发现酒竟已一滴不剩了。我脑中有一个念头:想再去东宫要些酒。
酒的后劲很快就上来了,我感觉头愈发沉重了起来,身体也热了起来,却不是很难受,更像是坠入棉花包裹的梦里,柔软舒服但难以爬起。
我感觉自己就要这样子睡过去了,不能睡在地上,我想着,接着便晕晕乎乎不知后事如何了。
再睁眼,我的脑袋还是有些晕。坐起身来看见无衣正坐在小桌前忙朝务,我向四周环顾了一下,这确实是我的卧房啊,无衣怎会在此办公?
“醒了?”无衣见我起身,放下公文走到我面前,“既醒了我们便来谈谈为何你会睡在这地上吧,还有酒是从何而来?”
“啊?我是想着要来床上睡的,奈何这酒太厉害……”我小心地观察着无衣的脸色,他好像对我喝酒的事情并未生气?
“那这酒是何人给你的?”
“我不能喝酒么?”我争辩。
无衣轻轻皱了下眉,“能喝,但我们谈论的不在此处。”他将我想岔开话的念头打消,再问道:“酒是何人的?”
我犹豫,不知该不该对他说谎,若他知道我与太子扯上关联,怕是又要生气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