虹姑疑惑,便悄悄往那几座大宅靠近。几条回廊小亭里都点着灯笼,还有一些执刀侍卫来回巡逻。这些侍卫相比那些武丁就要精神多了,一点瞧不出瞌睡的样子。虹姑先攀上最高那座房顶,她趴在屋顶,已感觉屋子里的喧闹,从瓦缝里喷出一股股的香风烟气味,呛得她差点打喷嚏。她忍住,顺着瓦楞条子向下,变回一只小狐,双爪抓住屋檐的木椽,狐眼绿亮的瞧向屋里。
里面是些少女在舞蹈,地面上的绘画地毯上撒着些香花瓣,坐在正首大座椅里的正是大宦官童铜,侍立一旁的是他的贴身随从太监小德子,另一边坐在较矮位置上的是童杰出。
此时,童铜怀里正躺着一个极其妩媚的少女,长长的腿丝毫没有遮挡的裸露,大半个胸部暴现,奇的是胸部上却生着许多莲花,驼色里夹杂黯黑。童铜悠闲的抽着大烟,还不时给怀里的少女吸一口,那少女或许没吸过那玩意,刚刚一吸,就小声咳嗽。这引来了童铜的尖气笑声。抽到尽兴处,童铜便将长烟头杵到少女的背上,“嗞”一声,一串白雾烟气骤然升起,少女却仅仅是咬着牙,皱了皱眉,神情里仍是对童铜充满了献媚。而观看舞蹈的童杰出,见着童铜在少女背上烙莲花,眼睛里表情上没有半点表露,似乎已经见怪不怪。
世上哪有这么残忍的人,都说人类作恶,看来不假,好好的一个女人,就让你用烧红的东西给烙了,这不是给人活受罪吗?虹姑想到此,狐爪疾然窜出一尺来长,每一个指甲变成一柄锋利的匕首,她要给那个人一点厉害。敢那样欺负弱小。
这时候房里传来说话声,虹姑这才清醒,急忙收手,这样做偏离了她夜探县衙的目的。
“想不到东州的奇货美女还是有的嘛。”坐在正首的童铜吞云吐雾的说着。
童杰出道:“义父,这次我们可说是收获不小,先别说玉矿石,单那孔雀狐,也算不小的收获。义父是走到哪儿哪儿亮堂啊。”
童铜非常得意,说时手拍拍倚着他的少女,道:“是啊,皇上可最喜欢稀奇新鲜的玩意,一只孔雀狐,定能讨皇上喜欢。哎,就这么着,后天咱们启程快回,时间长了,皇上就不高兴了。”
“是,义父。让孩儿护送义父回京后,就返回来处理这里的事。”
“好呀,那就有劳杰出,凡事留个心眼。”童铜说着,烟头一斜,就点在少女娇嫩的背脊。
“哟……”少女长长吁声,脸部轻微的扭曲,双眼里饱含晶莹的泪光,可还是强硬支撑。随着童铜旋转烟管,少女的皮肉便“嗞嗞”发出烧焦的细脆声音。
“嘻嘻嘻。”童铜见着少女忍着那种楚楚可怜的样子,好不快活。
而正在屋中舞蹈的那些少女,虽然极尽讨好的舞动,但见那个少女被活生生的烟头烫,个个都是心头没底,表情很不自然。
“小德子,那只狐狸你要照顾好,不得有失。”童铜吩咐道。
小德子躬身拜道:“奴才遵命。”
蹲守在屋檐处的虹姑听到里面人的对话,心中已掌握七七八八,要不是赶着去救风儿,她非要让那个坐在大椅里的老头滚下来受死,竟敢拿风儿去敬献给皇帝!
虹姑没有再继续听下去,离了这座屋子。在边上的屋顶寻找。没一会,她看见一间小阁楼里发出微弱的亮光。她便飞跃到阁楼屋顶,仔细观察,确定里面没人的时候,就顺着屋脊滑下,跳到阁楼门外。
她暂未化成人形,憋着门缝跑进去,躲过了不远巡逻的侍卫。
进门后,她立即幻化人形,谨慎的打量屋子。此间阁楼正是童铜避暑休养的小楼,这时候童铜在另一座屋里,这里暂时空了,但为何点灯?怕被发现?虹姑没多瞧屋里摆设。径直拨开门帘。
“啊!”虹姑的身体只走进去大半截,一朵刺目的祥光射向她,同时一股浩大的力量将她推了出来。
“怎么有声音?快去看看。”阁楼外响起侍卫的声音。
虹姑赶忙重回狐身,跑到不远的角落躲避。
门外的侍卫往屋里瞧着,显然是犹豫着,只听一个侍卫说:“刚才好像有叫声,是从屋里发出的。”另一个侍卫说,“算了吧,你可知道这里面放着什么,告诉你。”门外的声音变小了。
少顷,那个侍卫打哈哈说:“那咱们更要多加注意,要是那东西被人偷盗,咱们脑袋不保呀。”说着两个侍卫分散开,绕到了阁楼后面巡查。
趁这当儿,虹姑跑出来,变作人形,蹑步的来到门帘旁,再不敢掀开,她往四下巡看一遍,发现格子窗可以看清楚里面的事物。她便以狐身跃到门旁的窗上,往那屋内瞧着。
原来刺目祥光是放在屋里供奉神龛上的一尊佛像射出的,而在一张菱形桌上有只铁笼,笼子里关着的正是沐风儿。
一看见沐风儿,虹姑急的想冲进去救她,可是那尊佛像的法力很大,硬冲进去办不到。
“吱吱。”她先放个信号,好让风儿知道。
沐风儿折腾了一天,早累了,加上脚伤较重,所以困乏无力。但她清楚自己身处的困境,因此不敢像平时那样呼呼大睡。虹姑在外面小叫,她立即就兴奋跳起来,看到虹姑趴在格子窗上,真想掉眼泪。但她是只坚强的鬼狐。她以同样的方式回应虹姑。他们就以狐语作简短的交谈。
沐风儿这才知道虹姑去找了赵君侯,还差点掐死他。她便跟虹姑发急,还说若是她伤害赵君侯,他们姐妹的情谊就到此为止,她不需要她来救。虹姑也不跟她生气,现目前最重要是救风儿脱险。
虹姑不死心,又想硬闯进屋,但同样被佛像的刺目祥光推出屋子。这一番动作又惊动了前刻的那两个侍卫。
虹姑见不能得手,耗下去被人发现想再救就麻烦了,于是告诉沐风儿让她耐心等待,她会再想办法来救她。然后就顺着屋瓦的缝隙钻出屋子。
一大早赵君侯便出了家门,他今天带着两本书,都是今年赶考用得着的,听说以前应试都是考的这书上的内容。具体是否如此,他不清楚,只是见书院里的学子个个都那样,所以顺便买了,每次去书院带上。不巧,他还没走到书院门口,就被人拦住。他头疼的很啦,昨天刚刚庆幸避过,今儿又撞上,头疼变倒霉了。
找他的是虹姑,虹姑一反常态,没逼问和生气,而是蛮和气的对他说:“喂,有事找你,跟我来。”
和气只是相对于昨天,还是那么生硬,仿佛在对着木头张嘴。赵君侯已见识了这位玫姑的暴躁脾气,加之是风儿的姐姐,勉为其难跟上去。
跟着来到一个街墙的角落,虹姑转过头来,眼神漠然的瞧着赵君侯。赵君侯立刻附上笑,没先问话,这号脾气的女人,不用问她自己就会急着道出来意。
虹姑免去那些客套,当然也不会说,直言道:“我要你帮我一个忙。”
赵君侯乐于帮助别人,只要自己能力办得到。这样脾气的女人要他帮忙,他还真犹豫了。哎,算啦,看在她是风儿姐姐面上,帮一次。不过要先问清楚。
“帮什么忙?”
“到县衙替我偷样东西。”
赵君侯吓一跳,赶忙朝街上瞭望几眼,然后低着声道:“你大白天说胡话呀,偷东西,做贼,还去县衙?”他可没有那个大盗唯通的本事。反正他没偷盗的本事,而且还是去县衙,而且他们读书人一向视偷盗为不耻之事。让他去做不耻之事,打死他也不去。
“怎么,你不去。你不去,休想安宁。”虹姑话已挑明,管你愿不愿意,这烫手的山芋你都要接住。
赵君侯苦脸求道:“大姐,好好的日子不过怎么去偷东西啊,你们沐家有困难么?”看风儿平时的穿着和他见过的那个奶娘及面前这位虹姑,哪点像个受穷的样子。
虹姑的手扬了扬,厉言道:“你不去偷,我就卡死你。”
赵君侯往后一退,贴到街墙上,不由摸摸脖子,昨天被这个女人掐的地方还有些疼呢,再掐,保不准脖断没命。他举着手做投降状,“大姐,饶了我吧,我一个书生,又没武功,哪里是干贼的行当的料啊,何况那是县衙,被捉住,我的前程全毁了还算小事,小命一定呜呼掉啦。”
“你要不去给我偷,我现在就要了你的小命。”虹姑绿眼一闪,眼神渗出毒辣,手指悄然窜出长长的指甲。
赵君侯见这虹姑不是说着玩的,心里说还是应付过去再计较,不然暴尸街头。于是赶忙拱手赔礼:“大姐,我听你的好了,动不动就杀人打人,你不觉得自己太那个……我们都是生活在太平的宋国土地上啊。”
“我虹姑要做什么就做什么,管他什么国土,对你们人,我用不着客气,尤其是你这样的书生,凭着一张嘴就带坏良家妇女。”虹姑疾言厉色。
“好好,我认错行吧。去偷什么东西,你总该说说,不然我没有目标啊。”少跟这个女人理论为妙,这样的女人非有秦始皇来惩治,才能收服。
“那东西在县衙里面的一个阁楼里,是一尊佛像。那里有侍卫把守。”
“佛像?侍卫?”这两个关键词像不相关的事物竟然联系起来。
“你去替我偷的就是那尊佛像。童铜的那几个侍卫由我来引开。”
“什么,童铜?”赵君侯乍舌,敢去偷大宦官的东西,敢情自个活腻了,童铜权侵朝野,谁不畏惧他,去偷他的东西,不是自己遭死?
“你们书生,全是懦弱,没用。一听是童铜吓的脸都白了。”虹姑小觑的讥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