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你要等到人老珠黄了才嫁人?”赵县尉面露严肃的说,仍在喝着茶,刚放下,夫人又替他蓄了些茶水。
“玉琢,你爹可为你好呢,他选的夫婿人品好,家世旺,将来你不仅富贵,还受到所有人尊重。这可是好事。”后娘趁机说道,平淡的语气里夹带不屑。
赵玉琢叱她:“那么是好事,你为什么不去嫁?”后一句是:偏要嫁我爹,我们赵家又不是东州最富贵的。她没说出口,当着爹的面给这个女人一个台阶。
后娘便缄口了,可那双眼睛却冒出了火星。
“玉琢,你怎么跟娘说话的,目无尊长,我看你是越大越没规矩礼数了,怪不得你会大胆的把人引到府中。”赵县尉“啪”地将手中的茶杯砸到方桌上,茶杯里的茶水溅出来了。
“爹,你说什么呀?”赵玉琢甩开挽在一块的双手,好像在与人激烈争论。
“要我说明白吗。”赵县尉站起了身,厉声道,“赵君侯怎么回事,隔不几天就到我们府上。一个书院书生不正经的读书,来一位待字闺中的小姐家,做啥?还有你,身为赵府千金小姐,那么随便,传出去叫我们的面子搁哪儿,你可是未出阁的小姐啊……”
越听越不是味,赵玉琢低着头,扭到一边,偏巧撞见后娘嘻嘻的笑脸盯着他们父女。她就生大气,猛地抬头放大声音:“爹,你不是说我大了么,许多事情该自己做主,我与学友交往怎么了。我们是正常的交往,而且君侯人品才学都优异,长的又不是地痞模样。”
“你!”赵县尉疾走急步,像要揍人,“是啊,你十九岁了,该是找个人管管你了。”说话声忽然软和,“王员外的公子王才,还有知县大人的公子良狼,想必你见过,他们的家世也就不多说了,在整个东州城,他们是最与我们家对得上门庭的。”
不提那两人还行,一提她就头大。王才,庸俗之辈,良狼,仗势欺人,蛮横霸道之徒,两人非是善类。一句话:排斥,厌恶。
“是呀,王公子家家大业大,东州第一的绅士之家。良公子家是朝廷官宦之家,当个官太太,谁不敬着?”后娘这时赶趟儿的补充。
“轮不到你这女人插嘴!”赵玉琢疾言厉色吼道,当她姐姐差不多,来当她后娘,不怕羞!
“玉琢!”赵县尉喝止女儿的无礼,手举了起来。
赵玉琢一时愣住,眼中带了泪光:“爹……你要打我……”心都碎了,十九年来,爹疼她都嫌不够,现在居然要打她?
“唉……”说到底赵县尉在气头上,最终还是疼女之心占据优势,落下了手,“玉琢。做爹的是为你好。我不多说了。王才和良狼,你要多交往,赵君侯那书生,不准你跟他来往了。以前算了。从现在开始,你终止和他来往。还有,读书会的时候,你要给我好好表现,尤其要选一盆好花草。到时有贵客出席。”
赵玉琢恨恨地压抑住,淡淡道:“我不想参加读书会……”
赵县尉再次被气晕了,本来打算回到座椅里,听了这句,回过身来,瞪着丝瓜脸上的眼珠,“你记住了,你已经是大人,不能再耍小孩脾气。以前惯着你,是因为你小,现在不惯你,是因为你大,任你这样下去,将来怎么做好别人家的媳妇,家教不严门风不振的恶名,赵县尉背不起。哼。”
赵玉琢没有再顶嘴,今天是她最幸运的一天,亦是最不愉快的一天。幸运的是君侯送梅仙给她,最不愉快的是爹朝她发火,而且那火把她的所有美好的前景全烧掉了。
“爹,你真为女儿好,就多多想想女儿的感受吧。若是你逼女儿,女儿的幸福就没了。君侯现实是没有什么,可他以后会富贵,等他考取功名……”
“不要再提那个穷书生了。”赵县尉一听到便气大,以前他还不是县尉的时候,早已受够了穷的滋味,他那时候发誓,他的子孙不要再与穷结亲沾边,他要富贵,后来果真富贵了,第一个孩子也是他期望中的男孩,所以取名叫赵长富,寓意他家长久富贵。等到生第二个孩子,是位千金,更好,取名玉琢,寓意像玉琢那样名贵。
“爹……”赵玉琢可不知道赵县尉的心里想法,只认为他自私。
“你下去吧。你哥哥明天就回来,也要参加读书会,你们兄妹好好聚聚,其他事情,过了读书会再讨论。”赵县尉叹了口气。
哥哥回来?赵玉琢自然很惊喜,哥哥长富从军在外,已有好几年没见着了,听说哥哥升官了。哥哥自小照顾她,尤其是娘亲死后,就像爹一样疼她。
“爹,君侯……”
“你还敢提!”赵县尉怒面而转,像头吃人的野豹子。
赵玉琢面对野豹子,凌然道:“东州地界的最大庙宇是东州道庙,爹比谁都清楚,道庙里的法师给君侯算命,说他将来大有所为,会是朝廷栋梁。”说后,赵玉琢挽起长裙走出了厅房。
赵县尉看着女儿的背影,一时无话,回到座椅里重新端起茶杯,却发现茶水变了味。
“老爷,我再给你泡。”夫人说道。
赵县尉叹道:“不用了。”
夫人小心问:“那玉琢的事?”
赵县尉呼气一声:“女大十八变,玉琢还算听话,十九才变。”
不过,赵县尉在想女儿的最后那句话,东州道庙,算命。想当年,他也是穷的叮当响,在东州道庙里碰到了一位法师,给他免费占卜,说他命里带富贵,那时候他自然不信。后来他信了。因为他想办法见到了一位远亲,而那远亲正是当朝赵家皇族后裔……细节也就不多说了,反正后来他发达了。他能站稳脚跟,攀的便是赵氏皇亲。东州地界谁不知道赵县尉有亲戚在京城呢。
算命?能准么?上看下看左看右看,无论怎么看,赵君侯那副模样也不像会做栋梁之才的命,生的秀气文雅罢了。而读书人谁生的不文雅秀气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