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都有一双漂亮的眼睛,也都有一副好相貌,在一起,莫名的赏心悦目,裱起来,就是一副值得收藏的画。
夏子欺脑中浮现出自己的判断。
是好看的手。
还有莫名不讨厌的人。
为什么不讨厌,可能是因为她喜欢这一身松枝绿的军装,而面前这个人,穿上这一身,好看的让人移不开眼。
夏子欺坐着,他站着,帽沿打下的阴影刚好在他的眼下,把一双狭长的眸子遮住三分,阴影似墨一般融进去,是仿佛在水里晕开的模样。
“请问,这里有人么?”
夏子欺还记得这个声音,听了就让人心情变好,比自己的还让她喜欢。
“没有。”
“我能坐在这里么?”
顾家在上海势大,顾少帅沉默寡言,像这样的礼貌得体,还是第一次,让他如此对待的人,值得好奇。
一看,不少人把夏子欺认了出来。
原来是个歌女,没有利益纠纷,奇怪但不值得在意。
“请坐。”
不想仰头看着人,但更不想站起来。
夏子欺想了想,顺势邀请人坐下。
顾昔远看着她,道:“子欺。”
夏子欺顿了一下,感觉有些熟悉,却又很快褪去,素白的手指指了指自己:“叫我么?”
疑问的语气,恰到好处。
顾昔远不确定对方是不是在装傻,她说谎的时候,完全没什么特殊表现,让人无从判断。
他,也只是偶尔,能够蒙对。
“是。”
“我叫夏涵声。”
“你确定么?”顾昔远看着夏子欺的眼睛,里面满是生疏,不断打消着他的疑惑。
“没人会把自己的名字记错,顾少帅,你认错人了。”
顾昔远看着她,音色极淡。
“没有。”
他记得她的眼睛。
跟所有人的都不一样。
看你的时候,总是很认真,恨不得把你刻下来一样。
里面的情绪分成了两层。
一层,在外面,如同常人般,喜怒,哀乐,忧思,灵动万分。
一层,在里面,常年结着冰,冷静,理智,淡漠,永无波澜。
层次分明。
没有人,会再有这么一双眼睛了。
“可我,真的不是啊。”夏子欺鲜少遇到这么固执的一个人。
一个坚定的认为是,一个坚定的认为不是,纠结多久都无解,不如跳过去。
夏子欺听过这位顾少帅的名声,沉默寡言,威势慎重,洁身自好,歌舞厅这种地方,更是从未踏足,所以,大概是来找自己的。于是又问道:“顾少帅还有其他事情么?”
顾昔远同样放过了这个话题,总归,人对了就好。
“想请你去外面谈谈。”
谈谈?夏子欺不知道对方跟自己有什么可谈的,心下有些好奇,便也点了点头。
外面停着一辆轿车,是个谈话的好地方,司机在下面守着,两人便开始谈话。
“想谈什么?谈吧。”
“半月前,你是不是救了一个人?”
“没有啊。”
夏子欺低头看着自己的指甲,粉嫩白净,边角整齐,跟她妖艳歌女的形象,不太符合。
下次,可以带个手套。
至于救人什么的,她干过么?
明显没有啊!
“……”
骗人。
“他全都告诉我了。”
“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啊。”
“他给你的那箱手榴弹,是从我的仓库里拿的。”
“……”
夏子欺真诚又困惑的表情一僵。
早说啊。
还以为是来试探的呢。
努力维持了一下自己的表情,淡定的转过头,靠在座背上,询问的眼神递向顾昔远。
“他是我弟弟。顾月江。”
顾月江?
江月?
好敷衍的化名。
“所以,你是来干什么的。”是觉得她会暴露顾月江的身份,还是觉得一箱手榴弹亏了?
夏子欺考虑过后率先开口:“你是担心我出去乱说是吧。放心,我没救过人,更没见过您弟弟,我什么都不知道。想来您也没什么其他的事情了,我就先走了。”
顾昔远被这突然的话语说的一愣,就这一愣的功夫,夏子欺已经打开了车门准备下去,如果不是顾昔远拉住了她的手,此刻她恐怕已经不见了。
“我不是担心这些。只是想来谢谢你,顺便与你商量一些事情。”
谢谢我?
夏子欺把眼睛一抬,刚好看到顾昔远的目光,真诚,干净,明亮。
“想商量什么?说来听听。”夏子欺重新坐上车。
顾昔远松开了手:“你对自己的生活,有规划么?”
“规划?”说起这个词,夏子欺突然想起那个梦,总得先把那个要求完成了。
但是,一团乱麻。
完全没有任何头绪。
夏子欺眉心微不可见的蹙起,很快烟消云散,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她从来没有遇到过这样的情况。
让一个人喜欢上自己。
鬼要求。
实在不明白。
自己怎么会有这么一个想法。
能不能再做个梦商量一下下。
“有什么苦恼的事情?需要我帮忙么?”顾昔远敏锐的注意到了夏子欺神色间的变动,也察觉到了其中的内涵。
什么事情,能让这个人苦恼,应该很难吧。
“我在想,怎么才能让一个……”夏子欺的胳膊肘撑在车窗上,抛出了问题,十分娴熟却半路卡壳。
顾昔远疑惑:“怎么了?”
夏子欺笑笑:“没什么。”
她只是有些看不懂自己的姿态,她跟这个人又不认识,凭什么向对方求助。
怎么不自觉就说出来了呢,一点儿也不像她。
难道他们互相熟识。
可前世今生,他们分明都没有见过。
“你刚刚的话还没说完,是要说什么?”
“怎么才能让一个病入膏肓的人起死回生。”恢复了冷静,夏子欺咽下了原先口中的话,随口瞎诌道。
“你说的是人,还是国?”顾昔远思索了一瞬,看着窗外的灯红酒绿突然道。
夏子欺直接就愣了。
然后反应过来了对方的想法。
其实,她真没想那么多。
他回答一句找神医找神药就可以了。
不过,不过既然他问了,那也是可以想一想的。
“哪一个我都没办法。”夏子欺不禁有些想笑,又有些悲伤,自嘲。
怎么不想不知道,一想她那么没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