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办公室的松软沙发上,赫尔墨斯听着咚咚咚咚连续不断的敲门声,无奈,却又不得不去把门打开:“宙斯大人......我真的还没闲下来。能不能别这样。”
在一众不搭调的永生种之间,哪怕抚养和教育是由宙斯这种明显更不靠谱的永生种担当了主力,赫尔墨斯也依旧用天生的个性成为了一名“优等生”一般的次生种——严谨,端庄,对上级保持着令人舒心的敬畏。除了面对梦园里的那名小妹时比较容易变成傻大哥之外,他平时的表现可谓是众永生种们的楷模。
然而即便如此,他也实在难以应付自己的“养父”,引渡人——宙斯。
顶着一头不加修剪的璀璨金发闪身而入的宙斯身影掠过赫尔墨斯,下一秒就坐在了摆在赫尔墨斯办公桌后那豪华松软的椅子上:“吾儿,有什么难以解决的工作吗?让为父来帮帮你如何?”
“最近的岛上很安宁,虽然时不时还是有人触及规则,但还达不到需要您出手的地步。”
如同曾经在神殿中的模样,赫尔墨斯服从的站在宙斯身前,微微颔首:“这种小事情由我们就能解决。父神您尽管与朋友开心玩乐就好。”
赫尔墨斯的话音落下,却半许久没有回应。心中纳闷的他这才悄悄抬起眼睛,看向自己尊敬的父神——容貌绝美的男子此时正一副哀怨小女的神情看着自己,缠着发丝不断搅动的手指暴露了他心中的烦闷:“......宙斯大人?”
“白渊一天天的吃完饭就出门,北风被猫老大派去护送队伍。我难道和那几个小丫头一起去喝下午茶吗?!”
声音带着不满的宙斯怒指窗外,晴朗的冬日撒下刺目的辉光,因为住民大多离岛回乡的缘故,楼宇间星星落落的行人反而把街道映衬得更加冷清寂寥:“这么好的天气!偌大一座星月岛!为父却连一个玩伴都找不到!我不管!有什么工作就给我什么工作!哪怕是上树救猫也可以!让我用睡觉以外的方式打发掉这无聊的时间!”
自己这父亲......又开始任性了啊。
赫尔墨斯扶额微叹,虽然从记事起就是他的孩子,但是他这幅耐不住寂寞的模样还是一如既往地让人头疼,而且还没办法习惯:“可是现在岛上真的没什么工作。我都已经久违的可以把文件阅完了。要不......您去镇上看看?最近入冬了,人们不是有举办很多活动吗?”
不提还好,一提这个话题,原本只是怨艾的宙斯身后突然冒出了险些实质化的怨憎气息:“我当然去镇上看了啊......多好,热热闹闹的节日,成群结队的人们。但是所有人都有自己的玩伴,只有我......一个人,游荡得像个失恋的人,能被小孩子可怜的人......”
虽然说是自己的父亲,但是赫尔墨斯还是险些忍不住心中的怜惜。不过好歹曾经共同生活了许多年,这点抗性还是有的:“怪不得......既然觉得一个人玩太无聊的话,去研究所看看怎么样?拉斯米大人,估计白渊大人也在那里。最近研究所好像也没什么重要的任务,总有人有空吧?”
慵懒的抬起眼睛,宙斯斜眼看着自己的孩子,轻蔑的噗嗤笑了一声:“傻孩子。”
在自己的孩子面前把这脆弱的傻样展示出来还好。去研究所里摆出这个样子?
那可是十几号永生种!谁知道他们把这幅模样添油加醋传出去之后会变成什么内容?!
而且一想到现在研究所里还有几个相对特别的永生种。对女性已经十足烦腻的宙斯实在找不出耐性去对付她们:“好无聊......好无聊啊!”
......
撇开正在自己儿子面前撒娇耍赖的宙斯不谈。抛下他一个人在家,造成他此时这幅无聊模样的北风,也处在相当尴尬的境地。
看着正开心的四处张望的人群。北风用力按了按自己的太阳穴。
这群长寿种的反应跟星月岛那边的估计差别真的......太大了!
该说不愧是仍旧崇尚弱肉强食的族群吗?对于生死隔阂的态度不像人类,明明是回到了四十年前不得不抛下的同类的“坟墓”前,明明亲人就葬在眼前。这群人里最明显的感情却是:“哎呀他们把这墓地建的好豪华!我死后也来这里吧!”
该说什么......
同行的小立花倒是对这种反应没有太大的意外。但也迷茫接下来该做什么——领队的工作是把人带出来再带回去,期间别出什么内部的岔子也别出什么对外的岔子。祭祀逝者的事情跟两人是完全搭不上边的。
因为自己好歹也是永生种,虽然不是很成熟。但只要肯用心,北风的监视范围可以轻松的保证这群非人里心中有鬼的家伙折腾不起半点水花。寻觅了片刻,他就在视野尽头发现了一处商铺——这处坟墓位于半山腰,附近有一处小镇。只要飞到两百米左右的高度就能把整个镇子一览无余。
镇上正好有一间一看就没什么客人的饮品店。一大早就出门散步的北风此时只想坐在无风的店里安享一杯温热的咖啡:“小立花,你要一起去店里坐一会吗?这边的监视可以交给我。”
“那不是我的本名......算了。您去吧。我还是待在这群家伙的附近安心一点。”
仅仅一个晚上,小立花就拦下了三名号称上厕所却深夜在院子里鬼鬼祟祟的家伙,他实在放不下心来安逸的去休息——即便知道永生种的监视能力能够覆盖非常遥远的距离,但是北风......一看就不是太过严谨的性格,哪怕是永生种,疏忽和放松的情况下也难以察觉有人在他眼皮子底下的小动作,更别提这些已经在永生种身侧摸爬滚打四十年的家伙:“我就不过去了。但您回来的时候能给我带一杯热可可就最好了。”
挥别对方,北风就双手插着裤兜,摇找到一个无人察觉的街角降落之后,大摇大摆的走出了巷子......
“啊呀!”
“哎哟。”
与转角冒出的行人撞了个满怀。
反应速度较快的北风迅速抓住女孩在冬日里有些冰凉的柔夷,同时不露声色的用一阵旋风阻止了手机在地上摔碎屏幕的惨剧:“抱歉抱歉~没事吧?有没有受伤?”
“......嗯,嗯。没事,对不起。我正在给朋友回信息。”
走在路上却埋头玩手机的少女拽了拽自己的帽子,把眼睛掩在帽檐的阴影后:“对不起......”
弯腰把手机捡起来,擦拭掉沾上的灰尘,北风屈膝降下身高,亲切的把手机递回给少女:“没事没事。以后在马路上还是不要玩手机了。一定要注意安全。”
无论百万的岁数还是青年的外表,北风都担得起说出这句老成的叮咛的身份。本人倒也丝毫不觉得奇怪。但是少女却不这么想——好帅啊!!!!
因为之前撞到了对方,所以女孩一直把视线按在地上,一次正眼都没看过北风的脸。只是知道自己撞到了一位声音好听,身形略消瘦的男性。却没想到居然会有这样目若晨星、面庞帅气优雅的男子——他要是留出一丝胡须,加上一丝沧桑,又有谁能抵挡得住他的魅力?!
“那个......那个......”
少女扭捏的接过手机,却半分离去的模样都没有。在北风的注视下犹豫了片刻:“我,我叫,小早川怜子......叫我怜子就可以。大哥哥是刚到镇上吗?”
这孩子怎么还自报家门起来了?
被寒风吹得有点渴望热饮的北风按住有些急躁的心,不负少女的期望回应道:“怜子,真是个可爱的好名字。你可以叫我北风......”
因为只有这么一个称呼的名号,想了想,北风决定给自己安个姓,就按自己以前用过的那个:“......春原北风。正在全国旅行中。”
“我就知道。镇子上的大家我都见过,北风哥哥这么帅......我第一次见。”
咬到舌头的怜子捂住嘴,在北风有些担忧的目光下腾出一只手指向饮品店相同的方向:“旅行的话,镇子里有一座教堂,大哥哥可以去那里逛一逛,神父先生非常热情的!”
略做闲聊。答应了暂留镇上的时间里还会与她联系之后,两人相互挥别。目送着怜子有些着急的快步离去。北风不禁摇摇头:“这么热情的女孩子,却穿这么单薄,也不怕冻出病来。”
因为权能涉及的内容以温度变化较多,北风哪怕不刻意去感受也能轻易知晓附近的温度,刚刚撞到他的怜子正是因为体温冰凉,北风无意间没能把她从寒风中分辨出来,才不慎撞到了对方。
明明是寒冬,还穿着那么短的裙子,里面也不见得是加厚的裤袜,现在的女孩子,可真够拼的。
想了想北风宅里那群非人的女孩子,明明都可以不怕冷,却让加绒裤袜一时间成为话题。北风就不禁感到唏嘘——意志可真脆弱。
当然,这种评价不可能让她们听见,七羽大姐可是会证明一下自己的意志究竟有多坚强的:明明听着北风痛苦的求饶声却依然会狠心折磨他,直到他晕过去,直到她自己感觉可以收手为止。
“噫~想起了痛苦的记忆。”
在寒风中浑身一颤,北风抱紧双臂,快步向着目标商店走去:“还是来杯热牛奶安抚一下自己这伤痕累累的心灵吧。”
走过行人寥寥的街道,北风推开店门,快步走到最温暖的角落径自坐下。店主走过来时,他已经把菜单看了一遍:“麻烦给我一杯热牛奶,然后一片黄油面包,面包烤焦一点。谢谢。”
“......好的。”
整个店里只有北风一个客人,店主听完北风的要求之后就向着后厨走去:“客人是刚来这里吧?”
“......是这样没错。不过你怎么知道的?”
刚刚怜子也是很快就这样断言,难道这个小镇已经小到镇上的大家都互相认识了?
“毕竟镇上的大家都不喜欢热的东西啊。来到我这店里点热食的客人,除了外地人,根本没有其他的可能。”
安静的店里,两人闲聊的声音不大,却也能互相清晰的听清对方的话语:“也是几年前的事情了。出门左转的方向建了一座教堂。也不知道教义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大家去了之后渐渐的就不喜欢热食了。也不怕冷......嗨,跟你说也说不明白。反正我这店本来就没什么生意,喜不喜欢热食也跟我没什么关系。冷饮我也能做啊。”
店老板抱怨般的自言自语着,也不管北风有没有回应。只是自顾自地说着,鼓捣着北风要的食物。
片刻后,老板把牛奶和面包放到北风身前,顺势就坐在了另一桌的位置上,看来是准备再聊一会了——可以看出他这里是真的没什么生意。
“大家都不喜欢热食?是那个教堂的问题吗?”
咬了一口酥脆的面包,北风看向一旁的老板:“那难道不是基*教的教堂?”
这个世道,虽然各种宗教都有,但是非主流宗教还建起教堂开始传教的事情还是少见。难道是宗教侧和异能者闹矛盾的时候趁机冒出来的?
虽然北风没有刻意去了解过,但是泽萝和卡米西亚两人受统战线委派前去控制两大组织的事情还是有从白渊那里听说了不少。
据说两个组织闹矛盾也不是一两年了,宗教侧更是家大事多,与异能者闹矛盾的事情甚至只是近两年里闹得比较严重的一项,与魔法侧大大小小的摩擦不断,和科学家们互相叱责的事情也不是没有,甚至还在世界上的国家博弈间横插一手。简而言之,事多,所以没空管这些小宗教的事情。
“叫什么人神教。我也不清楚,以前我妻子信教,但是生下次子之后就走了。所以我再也没有信教。对那个教堂的了解也仅限于镇上大家的闲聊。”
老板自己也端了一杯热奶,像饮酒一般痛饮了一大口:“不过那里真的有点意思,信教之后大家都不怕冷了。上个周末还举行了全镇规模的冬泳活动,还上了我们这的地方电视台呢么。”
“全镇?”
“对啊。镇上不信教的除了我也就还剩几个人了,以前信其他教的也大都改信了这个什么鬼人神教。哦对了。这个教派据说还是全世界范围布教的,也不知道是不是吹牛。”
老板嘟嘟囔囔的说了一大串,也不管北风有没有听进去,端着牛奶却好似酒杯,脸颊上都泛起了一抹潮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