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风梧夜到东海王府来时,出尘刚好不在,今日一早起来,他才一打开门就跟风梧夜站了个面对面,“你---”出尘大吃一惊,眼睛瞪得溜圆:天呀,王爷什么时候又寻得这般美人儿?真是绝了。
风梧夜弯着眼睛笑,自动自发凑上去,一脸“讨好”样,“我叫风梧夜,你叫什么名字?”要留在人家地盘,就得跟每个人拉拉近乎。这是潇漠昨晚教他的,也不知道顶不顶用。说起来潇漠真是莫名其妙,明明不想他留下,还教他这教他那,算什么意思。
“我、我、我叫……出、出尘。”出尘舌头打结了---因为太震惊。谁叫风梧夜脸容太晶莹,笑容太纯净,就跟仙人下凡一样。日后不敢说,至少在从前的日子,这样的人是出尘仅见。
“出尘是吧,嗯,知道了。”风梧夜点头,相当明白的样子。这名字比苍云要好得多了,至少感觉没那么远。
出尘迟疑着,想问得更明白点,又觉得不好说出口,“风、风公子,你、你是---”这少年不会是被王爷给骗来的吧?不然怎么还笑得这般开心,不怕到时候连哭都哭不出来?
“我去找苍云,有话待会儿说。”风梧夜心情大好,蹦跳着到前面去。
出尘瞠目:苍、苍云?好大的胆子,敢叫王爷名讳,而且还叫得如此顺口,好像八百年前就跟王爷熟识了似的。他正张口结舌、不知所措,还好妩媚梳妆过后打开了门,看见他这个样子直发笑,“妩媚你笑什么?那个人是谁?”话是向她说,出尘的眼睛却瞧着风梧夜消失的方向,这少年给他的感觉太奇怪了,他到现在还回不过来神。
“你说风公子?他救过我跟王爷的命。”妩媚把那么的事简单说一下,而后叹气,“你说他是真的笨,还是世故?”枉她阅人无数,居然看不透风梧夜,想想还真挫败。
“他吗,看不出来,不过倒真是个绝色。”出尘显然想到了什么,捏着下巴笑,是很“奸”的那种。
“少来!”妩媚假做恶心状,拍他一下,“他可不是。”出尘是把风梧夜当成下一个由他调教的美人了吧?想得倒美。“都说了嘛,他是王爷的救命恩人,王爷这就送他离开了。”妩媚没好气的,看见绝色少年就想调教,死出尘,还上瘾了你。
“可惜了!不过,于他而言是件好事。”出尘笑笑,身心條地松下来。刚刚虽只匆匆一瞥,他已将风梧夜那张脸记了个分明,能躲开孔雀王,那是风梧夜的大幸。
风梧夜这会儿去,没可能见到人的,东海王一大早便接到孔雀王诏令,要他伴君狩猎。当然,狩猎只是借口,孔雀王真正想见的是东海王。许久没见到他,步天又想得紧了。聂宜真又碰不得,新的美人也还不曾寻到,不找东海王找谁。
空旷的绿桐围场上,除了一队侍卫守在远处,就只孔雀王跟东海王两人而已。酷热的七月过去,八月的天气凉爽了许多,尤其站在这样的高处,清风徐来,清香阵阵,感觉很舒服。
唰!一枝羽箭以流星一样的速度直入半空,跟着一声哀鸣,一直养在笼中的那只金丝雀摔落于地,都不曾挣扎就没了气。孔雀王还真是会玩,说是狩猎,难道就只猎这只鸟儿吗?这算什么本事。“在笼中吃喝无缺,还要想着逃离做什么。”步天清清冷冷地笑,轻轻拨弄着弓弦,笨蛋都听得出来他话里有话,何况是一向聪慧无双的东海王。
如东海王所说,自从两年前被买回来,他就一直被禁锢。因为不堪羞辱,他不是没有想过逃离,可结果是他一直留了下来。一来因为恩,二来因为逃不掉。“笼中虽好,却不得自由。”东海王仍旧不变的一袭白衣束腰,脸白如玉,眼神淡然。步天的问话他大多数时候以沉默回应,偶尔答的一两句也总是错,这次就又错了。
步天回眸,唇边笑意依旧,眼神却瞬间冷酷,“你还是想离开朕?”两年了,有很多事情在变,唯独这件事没变,东海王想要离开他的心一直在。听到这样的问话,东海王闭紧了唇---有时候,沉默就是承认。
“呵呵,东海王啊东海王,朕对你什么法子都用过了,你就不能屈服一下吗,就算是假的也好。”这么久以来步天对东海王宽容相待,却怎么都化不开他心上的寒冰,他这是在嘲笑堂堂孔雀王的无能吗?步天低首,将弓弦拉得铮然做响。
东海王眼神绝决,而且冷酷,“是臣福薄,不愿骗皇上。”若此身为女儿,定当伴君生生世世,但这一世真的不行,这话什么时候他都是这样说。
步天深吸一口气,抬眸看他,扬高了眉,“好,朕给你个机会。”
“哦?”东海王喉口一窒,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一直以来步天都将他死死禁锢,他根本不曾妄想有机会可以离开。尽管步天给的机会,对他来说成功的希望几乎为零。不过,总要试一试。
步天手向后一探,不必拿眼睛看,已精准地抽出一枝箭来,搭到弓上去,“你能躲开朕的箭,朕就让你走。”雪亮的箭尖对准了三丈开外的东海王。
“当真吗?”东海王身子莫名地震了震,瞳孔已收缩。天下人谁不知步天箭法怪异,不但快若流星,且让人难辩方向。待到你能够辩得准方向,再想要躲避就太迟了。
“君无戏言。”步天笑笑,话音刚落,手指已松开,箭瞬间发出,速度快到叫人眼花缭乱,孔雀王的箭法果然是名不虚传。
东海王眼神一凝,那闪亮的箭尖在他眼中无限大了起来。待到箭离身前一尺时,他振臂而起,如飞后退,身法竟比箭还快!这一箭是奔他咽喉而来,不会错的。孔雀王毕竟是个狠角,一上手就是致人命的招数。
“功力又进一分,原来你一直不曾放弃离开。”步天低语,眼中笑意越来越深,然后再次抬手。
终于,东海王拉开了与箭的距离,一个旋身出去,箭正中身后墙壁。躲过了!但他还来不及高兴,脚才落地就觉厉风扑面,再想要躲避已经不可能,“哧”一声轻响,他身子一颤,蓦地抿紧了唇,右肩上被一箭射中,跟着就尖锐地痛了起来。“皇上不是说君无戏言。”血慢慢渗出,东海王眼神却越发冷静,还有隐隐的怒,这次又上了孔雀王的当。
“没错,不过,朕并没有说只发一箭。”步天一步一步逼近,这话说的相当理直气壮。这话倒是对,他是没说过。东海王咬牙,反手握住箭身使力拔了出来,创口登时血如泉涌。“怎么,不服吗?”步天看一眼那流血的伤口,眼神嘲讽。
“我本不该信你。”东海王冷笑,眼前开始变得模糊。他体质奇特,若是失血就会全身乏力,生不如死。若像这样,用不了多少时候就会没命了吧,那样反倒正好。
步天脸上不见丝毫愧色,反而很得意,“上次你也这么说。”结果还不是一样,他戏弄东海王又不是第一次。
“卑鄙……”东海王身子一晃,摇摇欲坠。
“你敢骂朕?”步天脸色一变,翻腕扣住了他流血的肩膀,血便从他指缝汩汩而出。
“……你本来……”东海王身子一震,眼睛一闭,已软倒下去。
“想死吗?没那么容易!”步天冷笑,一把抱起他,奔到那边的殿里去。直到他为东海王包扎好伤口,又洗净双手,东海王才醒过来。可他眼前一阵一阵模糊,浑身上下更是一丝力气都使不出。“醒了?”步天坐过去,突然伸手。
东海王想躲,却只微侧了侧首,“以后,能不能……别骗我。”被骗的滋味儿很不好受,步天又不是不知道他一直想离开,既然步天根本不想放他自由,又何必给他希望。
步天立刻点头,“好。”他没想别的,只是将东海王脸上的乱发拂下去而已。因为他承认这一次他太过分了。不想东海王离开是真,但不该一次又一次伤害他,这不是他想看到的结果。
东海王眼里有了欣慰之色,挣扎着起身,“我……想回去。”回东海王府,那里是他名义上的家,也是他觉得最踏实的地方。
“你流了很多血,再休息一会。”步天起身,转过头时目中已有不忍之色,这于他而言是少有的表情,因为东海王这虚弱的样子让他想到了很多事,比如竹露缘被一箭射中那一刻……
东海王气息虽弱,神情却坚决,“我回去休息……也一样。”想想也难怪他会这样,躺在孔雀王的地方,他怎么可能休息得好。
步天火了,怒吼一声,“我不会动你!”真拿他当趁人之危的小人了吗?反正东海王即使不受伤也不是他对手,凭他的身手用得着使小人伎俩吗?
东海王咬牙,“那,皇上能不能……别管我。”他还真是够倔,也不怕惹得步天大怒,把他给怎么样了。
步天眼神一寒,條地扬起掌来,“你---”他最气的就是东海王这个样子,拒他于千里之外。如果东海王能够稍稍对他顺从一些,有很多事他并不想逼他,包括让人陪他巫山云雨。为君者大多都有征服的欲望,于各方面都是,步天也不例外。
东海王以肘支着身子,喘息着等待,等这一掌落下来。
步天狠狠咬牙,甩下手来。“来人!送东海王回府!”这一掌到底还是拍不下去,看起来他并没有世人传言的那样狠嘛。
“谢皇上。”东海王面无表情,起身整理仪容,慢慢出去。
彭。一声巨响过后,房内狼籍一片---好浓烈的杀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