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许久许久,林浩宇才小心翼翼地将牛小花的尸体从土坑中抬了上来。看着插满树枝的僵硬尸体,林浩宇的泪水模糊了双眼,喉咙里响起一声又一声的嘶吼,牙齿紧紧咬住嘴唇,一丝丝的鲜血从干枯破裂的嘴唇流入口中。
一只颤抖的手,轻轻抚摸过牛小花的脸庞,想起往日的欢歌笑语,林浩宇只感到痛彻心扉。一种无言的悲凉弥漫在心间,无穷的恨意,如同怒吼的浪涛,冲击着心房。
无穷的怨恨,没有遮蔽林浩宇的眼睛,害得自己家破人亡的,是数以千计的军人,是身披重甲,手持利器的铁骑,是幕后掌权者,那没有人性的一道命令。一个山野村夫,一个仅仅十岁的孩童,一旦出现在这些仇人的眼前,将会被立即抹杀,没有一丝的反抗之力。不管林浩宇愿不愿意,这满腔的怨恨只能深深的压下。
林浩宇将不远处的牛大壮背了过来,让他与牛小花并排躺着。自己则跪在了牛小花的身前,一边默默流着泪,一边将牛小花身上的树枝,一根一根的拔下来。
看着牛小花身上那十三个血窟窿,林浩宇只觉得自己的心一阵一阵的抽搐。这十三个血窟窿虽然是致命伤,却远远不能让人瞬间致命。九岁的小女孩,在临死之前,又受到了怎样的折磨与痛苦。
林浩宇紧紧闭上眼睛,将牛大壮和牛小花的身影牢牢的记在心中。再也不敢多看一眼,他害怕自己再多看一眼,会忍不住与那一群丧尽天良的官兵以命相搏,白白牺牲自己的性命。
林浩宇知道,自己现在最重要的事情就是活着。等到有一天,自己将真像大白于天下,让他们受到应有的惩罚,以慰这些冤死的村民。
平息下怒火的林浩宇,将土坑中的树枝全部拔除,把牛家兄妹轻轻的放到土坑底下,一捧捧的黄土轻轻洒下,回忆着自己与他们的点点滴滴。
虽然他们三人认识的时间短暂,但在危机面前的生死相依,却值得珍惜。越是美好的回忆,越是在破碎时更为伤心,悲痛。他们那稚嫩脸上的笑容,如今变得空洞僵硬,往日的欢歌笑语,现在只留林浩宇独自呜咽。
残酷的现实深深地刺痛了林浩宇的心房。滔天的恨意变得更加疯狂残暴,猩红的双眼充斥着犀利的锋芒,仿佛是一只伺机而动的凶兽。
充满着不甘愤怒的声音,在这片天地响彻,“杀我亲人,屠我村庄的刽子手,你们给我记住,我,林浩宇,在此向天起誓,在我有生之年,必将让你们受到应有的惩罚。若违此誓,让我生不为人,死不化鬼,永坠无边地狱,受尽焚身之苦。”
看着在陷阱丛林里的这座小坟,林浩宇再也没有丝毫留恋,向着丛林外围走去。林浩宇虽然知道这些官兵反常的举动,必然会将所有人灭口,以及逃跑时的那一声声惨叫,都在证明着村里他是唯一的活口。但没有亲眼见到父母的尸首,林浩宇却不能就此逃亡苟活,哪怕是付出生命的代价。
走着走着,林浩宇就能依稀看到在丛林外围驻扎的军营。林浩宇小心翼翼的向前摸索着,将父亲教的追踪猎物的手段,发挥的淋漓尽致。走路的时候不会发出任何的声响,也不会带起树叶的摇动,位置选择了下风处,身上的气味也不会惊起他们的警觉。
五十丈,二十丈,十丈,军营的帐篷,距离丛林外围的那棵大树,仅仅只有五丈的距离。如今,林浩宇距离军营仅仅只有十丈的距离。中间只有零星几棵树挡着。已经是极其危险的距离了。可是林浩宇并不满足,他希望看到更多的情况,听到更多的信息。于是就慢慢的,小心翼翼的,向前又推进了五丈。在这里,只要林浩宇有丝毫举动,就会被官兵发现。一旦被发现,连逃跑都来不及逃跑,就会被抓到。
林浩宇如同一条游蛇,向着树枝顶上慢慢游走。让茂密的枝干与树叶遮挡着自己的身形。静静地蛰伏在枝头,等待着自己渴望已久的消息。慢慢调整着自己的呼吸,让自己的呼吸频率,随着微风的吹拂而动。
不知何时,夕阳西下,星光照耀之大地,不知出于什么原因,整片营地没有点燃一柄火把。就连将士们吃的饭,也是随身所带的一些干粮,并没有另起炉灶。如此昏暗的环境,给枝头上的林浩宇铺上了一层厚厚的伪装。林浩宇知道夜晚自己更加的安全,但同样,整片森林一片寂静,一旦自己发出一点的声响,将会比白天更加的危险,不敢有丝毫的松懈,静静着等待着那可遇不可求的时机。
夜过中天,忽然,远处传来一阵阵的马蹄声。寂静的营房瞬间在这一刻运转起来,没有一句命令,没有一句指挥,一队又一队的将士就这样各就各位,一切井然有序。
在枝头的林浩宇能清楚的看到,这一队又一队的将士,将整个营地牢牢围住,在马声传来的方向,又有重兵设下一个又一个的陷阱。同时有一队士兵迅速在营房的后面进入丛林,开辟了一个向从林深处逃跑的退路。
营地中的帐篷也在片刻之后,变成一个背包。营地之上,再也没有留下一丝的痕迹。营地中那些密密麻麻的脚印,也被他们用枯枝迅速抹掉。那些马匹也已经陆陆续续的消失在丛林深处。
林浩宇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五百余人的军队,装备的精良,行动的迅速。已经远远超出了自己的想象。恐怕自己国家的皇家卫队,也没有他们这样的精锐。这究竟是大风帝国哪支军队?他们为什么来这么一个偏僻的小地方?屠戮这些可有可无的村庄。这里根本没有丝毫的资源,国家没有一兵一卒在这里驻扎,连土匪都不愿意来截掠。无数的疑问埋藏在心中,一团恐惧的阴霾笼罩在心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