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玉女续道:“我隐伏了几年,却一直没有机会下手。丹儿,你还记不记得,在你七、八岁以前,我常常带你往来黄河,时而扮成卖唱的,时而装作讨饭的?”
叶丹青垂泪道:“记得。”
龙玉女道:“那时因为你还年幼,我不想过早让你知道家里的惨事,以免你童年心理阴影过重,也避免了你是我女儿的身份过早暴露,让冷温二贼探知,所以一直没告诉你真相,只说我是你师父。在你六岁时,我就教你武功,八岁时,一般武林人物都已不是你对手,我就将你寄养在一户姓叶的大户人家。从此后,我每年教你六个月武功,三个月去陪你爹爹,另三个月则访查冷温二贼的行踪。十余年来,冷重天在金、宋、大理、吐蕃、西夏诸国筹建重天教我都一一瞧在眼里。温逐客这些年来也没闲着,他帮助完颜阿骨打建立了金国,封为建国大将军。完颜阿骨打死后,完颜晟即帝位,他自然成为开国元老之一。这些年大多时候长住天目山,行踪诡秘,似乎也在筹建一个秘密组织,不过他的目标主要是针对辽国与大宋,没有辽国想一统天下那样大的野心。”
叶丹青道:“他那组织是不是鬼门关?”
温谢二人齐是一震,心情不由地紧张起来。
但见龙玉女缓缓地摇了摇头,道:“不是。但我探知,他那组织似乎与鬼门关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不是联盟关系,便是从属关系。”谢温二人刚刚放下的心一下子又提了起来。
龙玉女续道:“后来我想,他们各自投靠一个大国,势力越来越强,要想报仇,只有依靠大宋,于是便求见抗金名将李纲。这时丹儿已经十七岁了。我们得到李大人的暗中支持,在洛阳建立一个碧血庄,以朝廷作后盾,先以金碧玉的名字在江湖上立下声威,然后以碧血庄的名义集结江湖同道,联合抗金。没想到我们还只稍见起色,辽国已然抵不住金宋联合夹攻,而重天教因势力分布太广,又一直处于秘密状态,回援不及,今年春天,竟然被金军攻入了辽国都城上京,俘获了辽国皇帝耶律延禧。更没有想到,金国在灭了辽国之后,会倒转枪戈,一鼓作气又来进攻我们大宋。这时碧血庄虽然羽翼未丰,但迫于形势,也不得不提前行动了。可悲的是,徽宗皇帝一听金国攻打过来了,竟然吓得连皇帝也不敢做了,不久前已将帝位传给儿子赵桓。丹儿也是这时候在李大人的斡旋下被赵桓选中,封为丹妃。丹儿这孩子深明大义,肯为了大事而不计个人得失,很好,很好。”
谢恩心中却隐隐感到不对,道:“丹妹,你喜欢那个赵桓吗?”
叶丹青心中一酸,道:“我不知道。”
谢恩又道:“那赵桓喜不喜欢你呢?”
叶丹青忽然哭道:“我不知道,我不知道。你……你别说了……”
龙玉女喝道:“恩儿,不准你再胡言乱语。丹儿深明大义,一切以大局为重,比之你为了仇家之女可以不顾父母大仇,胜过百倍。”
谢恩默然不语,寻思:“或许娘说得有道理,我真的错了。但就算真的错了,我也决不悔改,红狐狸对我一片深情,我就是杀了头也决不能抛下她。”慢慢伸出手去,握住温红狐的一双小手,只觉她双手颤抖,掌心中冰凉冰凉的,全是冷汗,吃了一惊,道:“红狐狸,你身体不舒服?”
温红狐摇摇头,脸色苍白,道:“我……我有些害怕。”
便在此时,宫外忽然传来一片喧哗声,有人大叫:“有刺客!大伙儿小心着。”
“快,王老三,你带几个人去保护丹妃娘娘,别让她受到惊动。”
“这边,这边,刺客往这边跑了!”
“来了多少刺客?快截住他,截住他!”
随即有一个浑厚的男中音传了过来:“大家不可乱了阵脚,各自守住位置,不可擅自离开。张景,李德,你们各带几个人分往左右搜寻。汤忠、赵符之,你们跟我来。”这人中气充沛,在众声纷嚷之中依然清清楚楚,显然内力甚厚。
四人都是微微一怔,这时守护在门外的铁小桃飞奔进来,躬身道:“小姐、夫人,发现刺客,好象是金国鬼门关派来的,在丹宁宫周围出现。赵副总管正派人追拿。”
龙玉女吃了一惊,飞身抢出去,只见大内副总管赵彤正指挥群卫,分兵守卫丹宁宫与捉拿刺客。
叶丹青急道:“刺客往哪个方向逃了?”
赵彤慌忙下拜,道:“参见娘娘,刺客共来了四人,分往北南两个方向逃了。娘娘休惊,小人誓死护卫,贼人奸计决难得逞。”
叶丹青哪有心跟他说些废话,回头道:“娘,怎么办?”
龙玉女微一沉吟,道:“敌人能在皇宫中来去自如,武功一定不弱。你们四人往南追,我往北追。”话音未落,身形一晃,已如一道轻烟,在众目睽睽之下冉冉而去,有如御风而行,转瞬间便在夜幕中消失了。赵彤武功虽然不弱,但哪曾见过这等神奇的轻功,愣在当地。
叶丹青施展开轻功,向南追去。逍遥派武功独树一帜,不论于轻功、拳脚、兵刃、暗器、内功等都有极其高深的研究,门门武功博大精深,浩瀚如海,奥妙无穷。叶丹青所施展的这门轻功,名曰“摘星功”,气之所运,身若无物,轻飘飘的直欲上天摘星。叶丹青虽只有二三成火候,但在众侍卫眼中瞧来,仍如一片羽毛,在空中乘风而行,又轻又快,虽没她师父那般快如鬼魅,但众人只觉两眼只花了一花,她的身形已在十余丈外。不少人不禁大声喝采。采声未绝,鸿飞冥冥,她俏丽如花的背影已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众侍卫正惊叹间,眼前又是一花,两前一后三道人影足不点地般飞掠而出。前面二人众人不认识,后面之人身着绿衣,正是丹妃娘娘的贴身女官铁小桃。
赵彤惊喝道:“那两人是谁?”怕谢温二人于丹妃不利,忙率众追去。
叶丹青穿房越屋,脚下快得象是生了风,真气流转,轻功渐渐发挥到了极限,谢恩与温红狐虽然功力大进,但此时要跟上她,居然也颇感吃力,心下好生佩服。
顷刻之间,便已追至宫墙边。三人奔行虽速,一路上亭台楼榭、花草树木、墙角屋落却无一逃出三人耳目,竟未发现一个可疑人物。叶丹青停了下来,四处观望。人影晃处,谢温二人并肩齐至,道:“发现了刺客吗?”叶丹青摇了摇头,满腹狐疑。
谢恩道:“丹妹的轻功这么高,竟还被那个刺客逸去,那刺客身手却也了得。”眼角忽然瞥见人影一闪,大叫道:“在这里了。”急转身扑去。只见墙角阴影里直挺挺跃起一人,往墙头落去,双手下垂,一动不动,膝盖也是僵直不屈,这一跃起竟是只靠脚尖点地之力,虽然如此,身手仍是极快,谢恩扑到之时,他已上了墙头。只在这一瞬间,谢恩已瞥见他一件长袍半黑半白,一头乱发也是半黑半白,不由惊呼道:“陆阴阳!”怔在当地。
叶丹青向陆阴阳扑去,身形未至,剑已出鞘,一招“云掩雾罩”,长剑朦朦胧胧,向陆阴阳心口刺去。陆阴阳身形急退,哈哈大笑道:“深宫内院一个娇娇怯怯的娘娘佩刀带剑,成何体统!哈哈!”手一扬,声未绝,而人已渺,只余一片狂笑声在空中飘荡,久久不散。
叶丹青只见一股淡淡的黑气向自己袭来,稍闻到少许,便直欲呕吐,忙屏住呼吸,收招后退,落在地上,头脑已微有晕眩感,心知这腥臭这气剧毒无比,取出一颗宫中的辟毒灵丹服下,内气三转,毒气这才驱除尽净。
谢恩此时仍在吃惊之中,心中念头纷转:“这陆阴阳既是鬼门关的,那师父……师父……”心中已知母亲所言不虚,只是此时更敲实了一层,心中真是说不出是一种什么滋味。
叶丹青道:“哥哥,那刺客你认识?”
谢恩哦了一声,将思绪从乱麻之中拉回来,道:“他是僵尸门门主陆阴阳,曾经相助过我们。”
叶丹青啊了一声,道:“僵尸门是辽东一个邪魔外派,最擅长于僵尸拳,惯以邪术魔法蛊惑人心,被鬼门关收罗,不足为奇。不知这僵尸门门主何以会从辽东万里迢迢赶到大宋皇宫里来,难道是想暗刺皇上吗?如果是这样,这僵尸门神出鬼没,惯使毒物,倒不可不防。”
只见沙沙脚步声响,赵彤手提长枪,飞步赶到,见叶丹青安然无恙,松了一口长气,躬身道:“娘娘,请速速回宫。捉拿刺客,当由属下等人效劳。娘娘贵体,不可轻易涉险。”
叶丹青一挥手,道:“你先回去吧,我马上就来。”
赵彤道:“是。”却不肯走,眼睛瞟向谢温二人,道:“娘娘,不知这两位少侠……”
叶丹青道:“他们都是我的好朋友,大宋的忠诚良民,帮我们对付鬼门关的。哥哥,咱们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