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未说完,温红狐已自袖中撤出短剑,道:“在这里啦!”那剑隐泛青芒,逼面也使人感到一股冷意扑来。长短尺寸,式样颜色,与叶丹青那柄完全一模一样。
叶丹青将两剑并在一起,双剑竟吻合在一起,外形看来,完全就是一柄。两柄剑一柄阴面平滑,一柄阳面平滑,阴阳一合,形同一柄,竟然毫无缝隙可寻。叶丹青将两柄剑都插入自己的剑鞘,恰恰刚好,不多一分也不少一厘,丝丝入扣。
谢恩恍然大悟,道:“原来我俩的剑是一对雌雄剑。”
叶丹青道:“这两柄剑名为逍遥双剑,乃爹娘昔日定情之物。师父抱我来时,拿了一柄雌剑,你与雄剑被逐客老人抱去。爹娘留下血书与短剑,为的就是我俩今日好相认。”
谢恩惊道:“爹娘都是武林中人?”
叶丹青道:“可说是也可说不是。他们本都不是江湖中人,后来……后来……哥,你跟我来,我要告诉你一些爹娘的事情。”
谢恩愕道:“跟你到哪里去,不能在这里说吗?”
叶丹青坚定地摇了摇头,道:“除了你之外,谁也不可以知道,就是狐妹妹也不例外。这是我师父嘱之又嘱、慎重吩咐的。”
谢恩道:“真的连红狐狸也不能知道?我对她是从不隐瞒的。”
叶丹青道:“那也不行。你得见到我师父后,求得她答应了,才可以跟她说。”
谢恩道:“那……好吧。红狐狸,你乖乖地在这儿等我,我一会就回来。”跟着叶丹青转入秘室。
温红狐看见他们身影消失之后,才小嘴一撅,道:“哼,有什么稀罕的,你告诉我,我还不爱听呢。”
来到秘室,叶丹青道:“哥,我先给你讲一个故事,这个故事是当年师父给我讲的。这故事说的是二十年前,武林中有一个秘密门派,自名奇门派,于易理八卦、奇门生克之术最是精通。这派从不在江湖上露面,因此谁也不知世上有这么一个门派。这奇门派在江湖上虽藉藉无名,若论武功,却是毫不逊于天下任一名门正派。掌门师父的武功就别说了,光说他的三大弟子与独生女儿,武功就各达登峰造极之境,在江湖上无往不利,打遍天下人未遇一对手。本来他们一门五人快快活活地隐居世外,什么事也没有。可是等四个弟子都长大以后,却发生了意想不到的变故。那小师妹长得美若天仙,三上师兄都正当少年,血气方刚,自然而然都暗中倾慕与她。但那小师妹喜欢的只有小师兄,大师兄二师兄每日见小师弟与小师妹卿卿我我,两情相悦,醋海起浪,对小师妹由爱生妒,由妒生恨,暗地里把两人恨得牙咬咬的。但两人因害怕师父,始终不敢妄动。小师弟与小师妹时间长了,也发现两个师兄对他们心怀恨意,暗中提防。这样过了两年,有一日师父突然死了。四人隆重给师父办了葬礼,丧期未过,两个师兄就向两个小师弟小师妹发难。小师妹这时已经怀孕,抵挡不住,两人逃了出来,在江湖上暗中藏了数月,可是终于有一日被两个师兄寻到。这一日小师妹正在临盆,哪里是两位师兄的对手,打了半天,小师妹生下了一男一女双胞胎,昏死过去,小师弟在两位师兄夹击之下,也已岌岌可危。便在这时,突然凌空而降两个人,一人抱了一个婴儿飞驰而去,转眼就没了影儿。”
谢恩惊道:“这两人是谁?”
叶丹青道:“一个是我师父,另一个想来就是你师父了。不用说,那两个婴儿就是你我,那小师弟与小师妹就是我们的爹娘。”
谢恩茫然道:“可是,二十年来,师父只是说我是他拾来的,从未跟我提起这些事过。”
叶丹青道:“那我就不知道啦。师父没跟我说爹娘的名字,也没说那两个师兄的名字,又不许我问。我也不敢多问。我只知道这少得可怜的一些事,有些连我自己也是糊里糊涂,只怕你听了更加不明白了。唉,那也没办法,师父只告诉我这些。”顿了一顿,又道:“哥哥,有一件事我想跟你说,可是又怕你责怪我。”
谢恩道:“你是我亲妹妹,不管什么事我都不会责怪你的。”
叶丹青道:“我外号无影剑春风面千变万幻首,江湖上知道的人很少。但我另一个身份,在江湖中除了我碧血庄的人之外,就再无任何人知道了。其实……以我的身份,原不该混迹江湖的,但为了危机丛生的大宋江山,为了天下苍生百姓,我却不得不走出深宫,培植江湖势力,以抵抗金国入侵,维持住岌岌可危的大宋天朝。”
谢恩茫然道:“那又怎样?”
叶丹青瞥了他一眼,又垂下头去,低声道:“哥,你能原谅我吗?我的真实身份是刚位登三宝不久的当今天子赵桓的皇妃,封为丹妃的便是。”说了这话,心中怦怦而跳。须知当时江湖人士虽然奋力抗金,但对大宋朝廷却是不屑一顾的,哪一个武林高手若当了军中的武官,必会被江湖上耻笑。
过了片刻,叶丹青见谢恩毫无反应,悄悄抬头偷眼观望,只见他不但不曾气得脸颊通红,脸上连一点怒意也没有,只是一片茫然之色,心中一宽,道:“哥,你不生我气?”
谢恩道:“我为什么要生气?我只是不知道你原来已经嫁了人。”
叶丹青脸上一红,期期艾艾地道:“哥,这也是我恩师的意思,我并不是贪图荣华富贵……”
谢恩道:“谁说你贪图荣华富贵啦?大宋天子是九五之尊,哪日你能不能带我去看看这个妹夫。”谢恩长年居住大山之中,于什么江湖观念其实并不深,只是万万没想到竟然与皇家扯上了亲戚关系。
叶丹青大喜,道:“哥,我明天就带你去。我还要带你去见我师父。我师父就住在我的丹宁宫中。师父最疼我了,她见到你一定很高兴。”
谢恩笑道:“你刚才说你师父与我师父救了我们出来后,爹娘都受了伤,后来他们怎么了?是逃出生天还是……还是……”
叶丹青道:“我当时也问过师父,师父说,她救了我之后即刻离去,后来怎样她却半点也不知道了,更不知我们的爹娘到底是生还是死。”
谢恩黯然道:“爹娘的生死还是谜,又怎知在这世上还能找到爹娘。”
叶丹青叹道:“总之,只要有一线希望,我们就要去找。”
谢恩道:“可是……可是……”
叶丹青淡淡的道:“难道你为了一个小师妹,连爹娘都肯放弃不找?要真是这样,可真太令我失望了。”
谢恩目光润泪,道:“爹娘当然要找。可是师父当年救了我,又抚育了我是二十年,临终时嘱托我照顾好小师妹,我怎可以不办到?我踏入江湖才几天,就失了一条手臂,师妹比我更幼稚无知,我怎忍心让她跟我在江湖上冒险,万一……万一有个三长两短,我怎对得起九泉之下的恩师。”
叶丹青叹了一口气,道:“长者为大,我也不能勉强你。现在我们出去吧,狐妹妹肯定等急了。”伸手去按开秘室门的机关,又道:“哥,记住,我们的谈话一句也不能泄露出去,特别是我的身份。我的身份一暴露,所有的事都完了。”话音未落,扎扎声响,铁门向一壁缩进去,外面的天光射了进来。
只见温红狐在大厅里正伸头向这边望,小嘴翘得老高,一见两人出来,立即欢呼着奔了过来,道:“哈,你们的悄悄话说得真长,等得我腿都坐酸了。”随即见到谢恩脸色沉郁,似有忧愁,忙道:“恩哥哥,你的爹娘找到了吗?”
谢恩笑道:“傻瓜,哪有这么容易?”
温红狐道:“那你为什么不高兴,是叶姐姐欺侮你吗?如果她惹你不高兴,你是她哥哥,大人大肚量,我可不依。”
谢恩笑道:“说你傻你就是傻,丹妹是我妹妹,怎敢欺侮我?我不高兴是因为好半天没见到你。”
温红狐道:“骗人,我才不信呢!”嘴上说得硬,心里却是甜滋滋的。
韩飘笠走过来,对叶丹青恭行一礼,道:“庄主,饭菜已经准备好,现在要不要用?”
叶丹青望了一眼天空,太阳已经当顶,道:“好吧,现在就端上来。”韩飘笠退了下去。
叶丹青道:“请太湖六侠片刻后用餐。”
太湖六友齐道:“不敢。”
秘室门还未关上,温红狐突然拉着叶丹青往秘室里走,悄声道:“姐姐,我有一件事要问你。”
叶丹青一愕之下,随即明白,笑道:“就是那件连你也感到难为情的事?”
温红狐道:“别给恩哥哥知道,给他知道他又不准我问了。”
但谢恩已经听到了,见两人已进入秘室,忙喝道:“红狐狸,你别傻,快出来!”
温红狐啐了一口,道:“你才傻呢。”扎扎声响,铁门已经关上,把谢恩关在门外。谢恩窘在那里,哭笑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