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他么?”蕙平冷声问道。
思绪将他拉回,同时也将阿月给吵醒。她抬起头来,就在微薄曦光下冷不防的见到了他。她眼中有一闪而过的迷茫,令他心头猛然一颤。他什么都没有说,只是静静看着蕙平向她发难。
“回禀公主,可不就是这人么,也不知对殿下做了什么,害得殿下好一阵子都动弹不了,这人定是会妖术,还请公主为殿下做主。”太监尖利的嗓子悲愤道。
司夜离在来时就看出了端倪,早就将凤翳的穴道给解了,此时听那太监说只是皱了皱眉,心底竟无端觉着不舒服,这种感觉一闪而逝,他并未多去揣摩。他平时对宫中之事本就管得甚少,也懒得参与进来。
蕙平看了眼阿月,对她颇为不屑道:“据说你能讨父皇欢心,莫不是就以欺负皇子为由才让人刮目相看的罢?”她的话极尽嘲讽,惹得几个眼浅的小太监宫女掩住了唇偷笑。
阿月竟也不反驳,顺着她的话道:“回禀公主,奴才正是有这种本事,可不见得人人都有这种能耐,欺负得叫人驳不出理由来反而受到赏识,是与不是?”
她的话让蕙平好一顿难堪,不过是在暗暗嘲讽西凤帝就看上了她这副本事,偏偏旁人还不能拿她怎样,就是小人得志的欠扁样,换了是谁怕都是要被气疯的。
“好一般牙尖嘴利,纵使你有父皇撑腰,但本公主想将凤翳领走你又能耐我何?”蕙平说着也不与她废话,直接拉着凤翳就往外走。蕙平是什么样的人在宫中鲜少有人会惹她,而她身后又有司夜离,更是让人对这位手握权力的三公主不敢得罪。
阿月看着他们一步步走远,她并未上前去追,心中反倒越发的坚定,司夜离纵容着这些人绝非是真的为他们好,他必然有着自己的考量,而他真正的目的是要做什么,难道真的是想当西凤背后的君主?无论是与不是,她都会让他的美梦幻灭,亦如凤景行。
此后三日阿月照常去上书房等着凤翳,在蕙平的庇佑下凤翳一次都没来。阿月看了看晴暖的阳光,拢了拢身上单薄的衣衫,到底也是冷了,就算晴日天好都抵挡不住寒冬的萧条。她一步步往淑妃的宫殿而去,亲自拜访要领凤翳去读书。
彼时淑妃正在会客,她与凤景行私下来往之事在宫中是禁闻,淑妃听到阿月的名字原是要打发了她,但凤景行却阻止道:“此人先前本王见过,到不是个聪明之人,但却是个妙人。”他之所以会这么说,一来是觉着凤翳确实要有个人好生管教,而这个人敢冒天下之大不韪去教训个皇子胆色是有的,就按常理来说着实不算聪慧,可依他看这等愚笨之事整个西凤都未必能找得出一人会做,她又为何要做?不是妙人还是什么。
淑妃并不明白凤景行话中的意思,但能得他这么说自是对这人的欣赏,也就在凤翳前去求助时着人将他给带了出去。阿月看到淑妃这么爽气一时不免有些震惊,闻说淑妃对这个儿子很是溺宠,舍不得他受一点委屈,怎么就在听了她那么对凤翳后还能无动于衷的将儿子交给她?莫不是淑妃被这位不成器的儿子给气到了,想着要对他严厉才行?这应当不会是她的作风。阿月琢磨着,心中慢慢浮现出一个人来。看来她做这些事并不是无用的,至少引起了凤景行的注意,想来他与她的想法不谋而合。那么她与这位贤王也是时候见上一面了。
阿月等在庭院中,一直到凤景行出来她才走上前去。凤景行看到她特意等着自己脸色自然是不好看,她又是怎么知道自己在这里的,她还知道他多少事?面对眼前之人凤景行多了几分警戒,这个看似默默无闻的推术师怎的会对自己知晓这么隐秘的事可他却还不知这个人?有种不好的预感在凤景行心底划过,直觉让他要避开这个人,否则将后患无穷。凤景行没有搭理阿月,而是继续往前走。
“王爷走这么快是怕人知道来了此处吗?”阿月淡淡地说道,她的声音不大不小正好能令凤景行听到。
凤景行的脚步一点点停下,缓缓转过头来看向她,阿月也无惧的看向他。两人视线在空中交汇,无声的较量了一番,最终阿月走上前去俯身揖礼道:“奴才名唤阿月,还请王爷多多指教。”她这么说着就朝凤景行做了个请的手势。
两人移步到偏殿,宫女奉上茶来就退了出去,殿外有凤景行的人把守着,到是个说话的地方。阿月也不拐弯抹角,直截了当的说道:“奴才可助王爷对付想对付之人。”她说罢在桌案上抬指写了个司字。
这人这么明显的来意,若是凤景行还看不懂那就不是蠢笨来形容了,况且她对他们的事了如指掌,甚至非常明白他的喜恶。他与司夜离素来都不合,这在朝中本就不是什么新鲜事,只能说她早就在暗中注意着这些,想要趁机来对付罢了。但司夜离那样一个滴水不漏的人竟也会有人想要那么明目张胆的除去他却是令凤景行有些意外的,看来不是司夜离足够好,而是未能找到个去对付的人,现在不就有个现成的,不用甚为可惜了。
“你又为何要帮本王,莫非你与司相有仇?否则本王该如何相信你?”凤景行将信将疑的问道,他对面前这人太过陌生,凭什么光靠她几句话就要让他相信,又焉知不是司夜离派来试探他的人呢?
阿月也不隐晦道:“奴才确实与司相有不共戴天之仇,帮助王爷就是帮助奴才自己,奴才与王爷有着相同的目的,也有着相同的敌人,王爷难道就不想铲除此人吗?”
阿月的话无疑令凤景行动摇,可他是绝不会承认要铲除司夜离的,是以斥责道:“胡说什么,本王与你又有何相同的目的?你又知晓本王想做什么了,真当自己是什么了不得的人了。”给她点颜色还开起染房来了,不过就是对她赏识几分,这种赏识既能给她也就能给旁人,于他来说这就是个可有可无之人。
“王爷说的是,是奴才说错了。”阿月谦卑道:“奴才只是想表明对王爷的衷心,奴才接近王爷并非有其他的目的,而是苦于无法得见才出此下策的,奴才空有一身抱负,却身怀仇恨无法施展,再说只要朝政一日被司相把持着,放眼整个西凤谁还能有机会呢,还不是都被司相掌控着,由他说了算。”这话阿月说的全然是诬赖,司夜离虽把持着西凤的朝政,但他并非是那种不听谏言不举用贤臣之人,只不过凤景行对司夜离也是恨入了骨子里,所以阿月说的话他都觉着是对的,司夜离就是那样的一个小人。
“对本王表忠心那就要看看你的实际行动了,本王身边从无废人,你若是只能光靠嘴上说说,又如何让本王相信你能对付那人,再者司夜离能安稳坐上今日之位,你觉着光靠点小伎俩就能扳倒他?还是你觉着本王好糊弄?”他若真好对付,凤景行也不会在他底下忍气吞声了,怎么说他都是个王爷,还要看个大臣的脸色,能不让他憋屈么。
阿月自然知晓凤景行看不上她,就像他身边那么多人那样,想必没少出过主意要对付司夜离,可那些人到现在都未能撼动司夜离半分,可见那人的功力非一般。凤景行会不信任她也无可厚非,阿月淡然开口道:“王爷怎是好糊弄之人,可司相也并非是那种好对付之人,既然不好对付,王爷又怎能指望在瞬间就将司相给扳倒呢。做任何事都该是循序渐进的,若是为了快而寻求捷径,那唯有杀人之法方可解决,可却是最低烂的招,非但未能将人除之反而打草惊蛇,想必王爷是不会用的,那又何来急于求成一说。蛰伏才是使之敌人最害怕的招式,出其不意方能攻其弱点,可他的弱点又是什么,至今我们毫无头绪。”阿月冷静的分析完,就见凤景行的脸色有一瞬间的尴尬。
阿月说过的杀人法正是凤景行运用最烂的招式,结果到现在也未能将人给杀了,想必司夜离早就有了防备。他们彼此都知晓是谁,就是拿不到切实的证据,不能在西凤帝面前参上一本。凤景行既能做出这种事,也是留了后招的,早将自己撇的干净,纵使司夜离想要对付他也只能在暗中来,两人你来我往的最终还是无果,也就懒得去对付他了。反正朝政被司夜离掌控着,凤景行不过是名义上的同他一起监国,光是这点就足够让凤景行气得不轻了。
至于阿月所说的弱点,凤景行与之相处了那么多年,还真就是找不出来。就连当年的宁朝夕,他也是说舍弃就舍弃,还以为能有多爱呢,不过是逢场作戏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