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先上来的是年纪相仿的一男一女,分别穿着皇帝装与公主装。
“皇兄,皇妹愿结亲,换得吾国安定。”少女的声音很是好听,戏腔婉转,将一位公主的大义与坚定表达得恰到好处。水袖飞扬,身姿婀娜,让人忍不住随着她的动作而跟着目光移动。
台下有人击掌称好,有人面带动容,戏曲如何,可见一斑。
我斜靠在窗边,双手抚在窗沿上,右手食指无意识地轻轻敲打着窗沿,低头疑惑的看着台上。
据我所知,古代一般没人敢明目张胆的穿皇家服饰——毕竟随时都有可能扣个谋逆大不敬的罪名,谁敢不要命的雷同?如今这唱戏之人居然身着皇服,看戏的人也毫无异色,这情况当真是奇怪。
难道宁国并不如表面君民和平,实则暗潮汹涌,平民百姓也想着推翻它?
我皱了皱眉,抿唇凝思,如果我猜测没错,那岂不是真正的沐烟其实已经透过表面看到了实质并且采取了措施,然后在不知不觉中被敌方杀了,而我机缘巧合穿越成了她?
所以我现在的任务是找出幕后黑手,防止宁国易君?可是,我现在一点头绪都没有啊……不对,既然这些看戏之人如此为台上的戏动容,想必是有什么问题,也许有线索也说不定。
想通这些,于是我由先前的闲散变成了皱眉凝神。
“怎么了?”身后蓦地响起一把清冷的磁性嗓音,我向后看去,是与莫奕长得一模一样的人,也许是我表情太过凝重,他此刻正皱眉看着我。
“嗯?”我疑惑的眨了眨眼睛,不明白他为何突然有此一问。
“对这台戏感兴趣?”他挑眉看着我,眼里有赞赏一闪而过。
赞赏?我暗自皱了皱眉,台上戏者穿着如此大逆不道,他居然在猜测我对戏有兴趣时露出赞赏的表情?昨日在庆功宴上遇见他,想必定是宁国重臣,如今连重臣也不反对戏者穿着的大逆不道,这宁国内在是有多腐败啊……我尼玛怎么这么悲催。
我嘴角抽了抽,忍住扶额的冲动似是而非的点了点头,转身看着楼下大堂言不由衷的敷衍道:“这戏不错。表演的人将故事里的感情渲染的很到位,很感染人。”
“这戏还有一个典故,不知姑娘是否知道?”我正专心的观察着台下,并没有听出这人语气里的试探,只下意识道,“不知道。有什么典故?”
身后的声音停了片刻,随即响起一把清冷嗓音:“这出戏的典故来自于安宁公主。”我转过身,看着他疑惑的眨了眨眼睛,“安宁公主?”
青梅给我讲的背景里没有这号人出现啊。封号公主,莫非是前国公主?
“能给我讲讲么?”一位前国公主能被今朝人传颂,想必是一位巾帼英雄。既然是英雄,必定有人敬仰,今日这出戏既然与这位安宁公主有关,莫非是有人仰慕这位公主所以想复国?如此,这位公主我就更加得了解了解了。
于是我一脸期盼的看着他。
“当初国君初继位,国家内有不臣之人,外有敌国入侵挑衅,可谓是内忧外患。”他嗓音平平,眸色淡淡的看着台上戏者,此刻,台上正演着兄妹依依惜别,戏者精湛的演技将兄长那不忍却又无可奈何的感情与妹妹那不舍却又坚定的感情演绎得活灵活现,教人不禁随着他们的情绪而时而悲戚时而坚韧,台下客为之动容中,身边人清冷的嗓音响起,“国君正焦头烂额之际,是安宁公主挺身而出,自荐和亲,遂平息了敌国入侵之事。而那些暗地里蠢蠢欲动的不臣之人因为敌国缓和的态度也不敢轻举妄动,是以,给了国君喘息的机会,最终将他们逐一清除。”
“哦,不过和亲而已。”我勾了勾唇,似嘲似讽,看着台下凤冠霞帔的人拼命的眨了眨眼睛,那一瞬间,我竟然恍惚间看见阿晨红着眼睛一脸坚定的披上血红嫁衣去往荆州。
“不过和亲而已?”清冷的嗓音将我从回忆中拉了出来,我身体一震,恍惚间才发觉右手竟已将窗沿抠出了一小块木头,碎屑留在指间扎得皮肉通红,指尖情不自禁的颤了颤。
疼,真疼啊。
许多年以后,当我想起这一幕时,才发现阿晨他们终究是应了铃曦的那句话,成为了我的心魔。此刻但凡我理智一点,就会发现他话语中的问题,然而我只是仰头看他,语气愤愤。
“怎么,难道不是么?”我抿了抿唇,毫不示弱的看着他。
所谓一步错,步步错,所幸的是,有人在我走错时步步纠正。
他淡淡的看着我,眸里有讶异一闪而过,随即化为平静,须臾,开口,语气似嘲似讽:“不知姑娘是否知道安国为何而亡?”
安国?我看着他疑惑的眨了眨眼睛,这又是哪一个国家?初来乍到没听过啊……而且这个国家与安宁公主有什么关系?莫非安宁公主和亲的对象是安国国君?
我顿了顿,思考着是应该遵循本心的疑惑出声,还是掩饰身份信口胡掐,直觉告诉我,面前这个一脸平静的人并不是简单角色。
“公子博学多识,不知可否为奴家解惑一二?”我歪头看着他,笑意盈盈,故意用夸张的疑惑表情表示自己的无知,故意误导他认为其实我是知道答案的,但我就是装白痴不说。
“哦,我也不知道。”他似笑非笑,心思难猜,我一时竟不知道他是否相信了我的话。
真难搞定。我撇了撇嘴,放弃了从他这里打听安宁公主之事。
“好!这出戏演的真好!”台下看客鼓掌叫好。
我移目看去,原来这出戏已经谢幕。台下看客动容不愿离去者有之,陆陆续续离开者亦有之。我看着流动的人群,沉思片刻后动身走了出去。
“公子好坐,奴家有事先行一步。”
既然他这里撬不开,那我就只有从其它地方了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