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到屋里,杨延青看到床上的半大小子,愣了愣,问道:“王兄,这位是?”
“你不认识?”
“未曾见过。”
“那等会再说吧。”王浩心说,难道自己错了?
“你,把他按住了,不准让他动弹。”
“你,把他的衣服脱了,那绷带也剪掉。”
还玉开始轻声分配任务。
“这裤子,也扒下去些。”
“愣着干啥,动手呀。”
屋子里的气氛瞬间有些诡异,少年死死的拽住自己的裤子用祈求的眼光看着杨延青。
“嘿你这小屁孩,还害羞呐,和尚。”王浩用眼神示意和尚把少年按好了。
“你们要干什么?”少年羞愤道。又见一个穿着怪异的人拿着把造型奇特的铮亮小刀靠近自己,少年心中顿时生出一股寒意。这……这……这难道是要将自己阉割了不成!
然而身体被大和尚按住了动弹不得,此刻少年是又气又急,又怒又羞各种负面的情绪夹杂。
“小子哎,你爹刘继业派你入宋境是干啥来的?”王浩没头没脑的问了一句。
“我爹爹没有派我来,你们要杀便……”少年自知自己失言,马上住了嘴。
“堂弟!”杨延青失声道。
“你们能不能别废话了?”还玉瞪了王浩一眼继续道:“小弟弟别怕,姐姐是要帮你取下这伤口中的箭,你忍着些,不要动,姐姐会尽快把箭取出来的。翠儿,找块干净的布来让他咬着。”
和尚见状也安慰道:“小兄弟你忍忍,他们都是好人。”
少年人这才稍稍安静下来,正欲开口询问杨延青,王浩递过翠儿拿来的布团塞到了他口中。
王浩将各刀具从开水中取出一一在托盘中摆放好,还从包裹中取出了一小瓶酒精。
这玩意儿可不好弄,又没有蒸馏设备,是还玉用生石灰反复侵泡,沉淀,再过滤才整出这么一点纯度并不高的凑合牌酒精。
本来是备着准备给小蝶用的,小孩子时常有个感冒发烧或擦破皮啥的。
由于箭头卡在了两根肋骨之间,当还玉切开创口用撑开钳撑开肋骨时,少年便痛的晕死了过去。
趁他不再动弹,还玉抓紧时间作清创处理,在没有消炎药抗生素的时代下,尽管是这样的小手术,能不能活下来也是得看运气。
看着还玉在少年身上熟练地捣鼓,边上的杨延青与和尚直抽凉气。
这处理箭伤竟还有这样搞法的,他们的印象中,只不过是把箭拔出来,洒上些金创药,剩下的事完全是看老天爷脸色了。
哪见过这种阵仗的,还用钳子将骨头撑开,这得多疼呀。这徐大人家的小姐也忒狠了些。
看着还玉还将那皮肉像缝衣服那样给缝了起来,和尚艰难地咽了口唾沫。心说自己得劝劝俺兄弟,以后得离这女子远一些。
出了房门,杨延青赶忙将王浩请到一边急切道:“王兄方才说此人是……?”
“你家大伯不是有七个儿子嘛,我刚才听那小子自称六郎。于是便想着会不会刚好是你堂弟。”
杨延青一脸古怪得道:“王兄,延青的大伯只有一个独子……名为延昭。”
王浩听到杨延青的话一脸问号,这……这金沙滩战役还没打呢,杨家将就已经只剩杨延昭一人了。此刻王浩感觉自己的整个童年都要崩塌了。
从小就是坐在老爸腿上听他讲杨家将的故事长大的,后来的那些电视剧更是一集都没落下过。难道那些全是幻觉?
自从在雍丘偶然识得了杨延青,自己还沾沾自喜了好一阵,想着哪天要是有机会见见活着的杨家将,自己这趟穿越之旅也就值回票价了。
看着神色愈发颓废的王兄,杨延青补充道:“不过延昭确为六郎不假,且延青观此子相貌,似乎也有几分神似。只是延青最后见到大伯也是多年前的事了,那时延青还小,于大伯映象已然模糊。”
“既然是独子怎会叫六郎?”王浩心更加迷糊了,难道前面几个都早夭了不成?
“此事延青也是不知,只是听家父偶然提起过。对了王兄,要不让延青将此子带回家中请家父代为询问如何?”
“不行……你俩嘀咕啥呢,”还玉卸了全副装备不知何时溜到了俩人身旁,“现在还不能动,伤口裂了就麻烦了,明天再说吧。”
“哦对了,如果要换个住处,也要告诉我在哪里,这些天还要经常换纱布的。”
“还有,这人要真是你家堂弟,记得让你爹多准备些诊金,反正你家挺有钱的。”
留下呆若木鸡的杨延青,还玉傲娇的转身收拾装备去了。
“这……这徐大人家的小姐还真是……”杨延青尴尬地说道。
“确实挺实诚的,”王浩接话道。
“这……那这样吧王兄,明日一早延青就带人来将此子接往府中请家父定夺。”
“成吧……”
转身有对和尚道。
“和尚!今晚你就在里面守着,要是发现那小子发烧了就速来告诉我。”
“啥是发烧呀?”和尚问到。
“就是烫脑袋,你经常在他额头摸摸,感觉烫了就是发烧了。”
“那这发烧了会怎样?”和尚继续问。
“要是烫的厉害了,就说明这老天爷不给面子,要来收人了!”
“啊!”
和尚听得发烧的后果如此严重,乖乖的去屋里守着了。
听到王浩的解释,杨延青又不放心地道:“王兄,方才延青观那还玉姑娘只是在伤口上涂抹了些许蜂蜜,并无用那金创药,这真无大碍?”
“你是医生还是我是医生,”还玉提着个包袱,不知道什么时候又出现在了杨延青身后,“走了,那酒精我留下了,发烧了就给擦擦,也只能这样了,送我回去吧。”
……
次日一早杨延青便拉着马车过来接人了。
和尚一夜没合眼,正粗手粗脚地给少年喂着稀粥。少年的气色较之昨日已有所好转,嘴唇也有了一丝血色。王浩伸手朝他脑袋上探了探,好像没发烧,又好像有一点,听天由命吧。
“和尚,把这门板卸了。”
正当几人将少年往马车上抬的时候,耳边传来一记极为亲切的“哎呦”声。
转头看去,只见海公公哀嚎着向自己行来。
那神情,仿佛就是见到了自己失散多年的亲爹。
尼玛这死太监,每次见面有必要弄得这么夸张吗。
“王大人喂,快快,赶紧进屋把官服换上,陛下要召见您嘿嘿嘿……”
王浩闻言吓了一跳,赵匡胤召见自己这个芝麻小官做啥?没理由呀。难道是毒害赵德昭的事让他知道了?这是要来兴师问罪?
“海公公,能说说陛下因何事召见小子不?”
“王大人莫要担心,好事,好事……”转头又对身后的两个小黄门道:“愣着干啥,还不随王大人入府更衣!”神态转换毫无缝隙,极为自然。
在小黄门的服侍下套上了那件只试穿一次的青色官服,松松垮垮,又宽又大。
感觉整个人都不自然了,尤其是那帽子,戴头上就跟个天线宝宝似的。
出门时老娘又抱了一坛臭豆腐出来,海公公看到老娘手中的那坛臭豆腐,明显能看到他的身体急剧地抖了一下,说什么都不肯再收下。
见此情景,王浩心说难道是老娘心疼自家的臭豆腐,在里面放了一只死老鼠??
……
从西华门进入皇宫,王浩深吸了一口气,以平复自己激动的心情。不管怎样,自己竟鬼使神差地入了这大内皇宫,说不激动那肯定是骗人的。
过了西华门,紧接着又是一处巍峨的城门,右承天门。再往前的左手边,便是集英殿与皇仪殿。集英殿是大宴时皇帝赐宴的场所,至于黄仪殿?呃……好像是皇室成员专用灵堂?
再往前便是垂拱殿了,也是今次王浩入宫游览的最终目的地了。虽然有海公公这个老熟人带着,自己也不敢胡乱地东张西望。乖乖地随他进了垂拱殿正殿旁边的侧殿之中,侧殿门口早已等着一个负责教习礼仪的老太监。
老太监是个经验丰富的老太监,从站立行走,言谈举止到行礼方式都一一详解,甚至连自己眼珠子的对焦目标都有规定。
老太监的谆谆教导从王浩的左耳朵进去,又马上从右耳朵出来,十成话只记住了三成。大概也就记住了些不需要跪着磕头三呼万岁,不能随意盯着皇帝看之类的。
不过也不用担心,初次面圣,拘谨出错总是难免的。平常心就行,这赵老大又不是昏君暴君,不需要给自己太多压力。
怀着激动的心情苦苦等待,等的王浩那叫一个口干舌燥。待海公公给自己上了茶,王浩端起来就喝了个底朝天。
然而这死太监并没有给自己续杯的意思。看着王浩饥渴的眼神,海公公尴尬地笑道:“王大人一会还要面见天颜,这……”
他这是在鄙视老子的肾么……
然而海公公貌似是对的,这一等直等的王浩昏昏欲睡尿意来袭,才有小黄门过来宣自己入殿面圣。
随着小黄门规规矩矩的入了殿门,趁礼毕抬头之际,王浩将脑袋一缩,偷偷抬眼猫了赵老大一眼。
心说既然已经站在了皇帝面前,连看都不看一眼,那这趟岂不是白来了嘛……
然而这一猫,直接跟赵匡胤来了个对眼,而且!这面孔还似曾相识是怎么回事?
“哈哈哈,你小子,果然是个不安分的主。”
听赵匡胤开口,王浩才猛然想起是在哪见过他的。难怪会这么的眼熟,顾不得多想,连忙补了一句:“小子属猴的。”
一语双关,点明了那日爬赵老大马车的失礼之举。
“哈哈哈。”赵匡胤又是一阵豪爽的大笑,“来,上前来跟朕继续讲讲那右行之法。”
……
谈话没啥营养,赵老大对王浩关于交通规则的见解貌似很感兴趣,详细询问了各条规则与在城镇之中施行的可能性。
王浩也不敢口花花,一一作了解答。末了还领了个为大宋朝起草交通法规的差事,听着很高大上,实际上就是把今天所讲的话列个详细的章程。
真正施行没那么快,等列了章程还要拿到朝堂上跟那些老大人们合议之后才能决定最终版本的。
赵老大人还是挺和气的,没什么架子,讲话也是中气十足。看这精神面貌,完全不像再过几个月就暴病而亡的模样。这也让王浩更加坚定了自己此前的想法。
只是赵老大连王浩家的煤炉都顺便了解了一下,就是只字不提义学的事。
王浩还巴巴的等着他提起义学时顺便讨点运营经费呢,就算要不到钱,要几个崇文院的仓库保管员去自己义学担任西席也是极好的。
都说给你老赵家打工待遇都是极丰厚的,像自己这样不但没赚到钱,反而还倒贴钱的,恐怕也是独一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