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寒塞关内就近三县守备三旗即刻赶往寒塞关守备,并将三县粮仓内粮草悉数押往寒塞关,敌军至,则投放关内存粮拖住敌军步伐,寒塞关有三旗守备,据军法法应有存粮三千担,第一日投放五百担,第二日投放一千担,第三日投放一千五百担,至此据寒塞关最近的临江县守军押送粮草以至,据律法,凉州各县每县应屯粮万但以备不测,关内粮草再次充沛,每日继续投粮,且每日多投五百担,坚持十日,则消耗粮草二万七千五百但,敌军自退。
延丰帝默默合上手中纸卷,闭目沉思片刻后问道:
“奉孝,此计可行否?”
郭尹拱手答道:
“禀陛下,此计虽不入兵法,却是可行。”
延丰帝闻言问道:
“哦?这羊入虎口之计如何可行?”
“兵法讲究天时地利人和,此计却是浑然不管这些,只抓人心,虽兵行险招却是比寻常军谋厉害十倍。”郭尹摇头晃脑,显然詹焱的计策很合他的口味。
延丰帝也提起了兴趣,连忙道:
“爱卿且细细道来。”
郭尹没写小本本的习惯,他组织了下言语,这才款款道来:
“呼浩喀客部落此次单独来攻偏远的寒塞关,大摇大摆招摇过市,其目的多半是要分散我军在威远关屯军。”
“呼浩喀客部落以劫掠为生,在匈奴亦不受待见,多半是受了其他部族的排挤才接下这个充当诱饵的任务,心中有气,自是不情不愿。”
“若依此计行,待其到了关下,却发现不用损伤部族,却每日皆能得到粮草且一日比一日多,哪怕明知是计,也会扎军城外,静待情况。”
“待十日之后,其部队有三万骑士,我们却给了他二万七千五百担粮草,那么入关抢劫粮草钱财对他来说便如同鸡肋,抢了也带不走,加之此时寒塞关守备已达六旗六千人,他若是强攻,能胜也是死伤惨重。”
“本是不情不愿来当诱饵,却是意外赚了盆满钵满,他自是心满意足的退军了,且很大的可能是带着粮草回部落去了,又减轻了正面威远关的压力,可谓一箭双雕。”
郭尹说的条理分明,延丰帝也是听得津津有味,却是有位鲁莽的大汉,粗声道:
“哼!我道那詹焱是个硬汉还为其求情,跪了三个时辰,如今却是如此的一个软骨头,什么计策,无非就是给那匈奴献媚,哼!”
延丰帝笑,轻轻拍了拍手掌,平静道:
“来人,将大将军拖出去打板子,什么时候板子断了,什么时候停。”
于是便被四个侍卫摇摇晃晃的抬走了,延丰帝笑着看了眼郭尹,直把郭尹看的冷汗津津,暗暗发誓自己以后可做不得妖,
正沉思自己为臣之道不足之处时,延丰帝问道:
“爱卿,既然此计可行,那么比你的计策如何?”
郭尹恭敬答道:
“我之计谋为上策,他的计谋虽是巧妙却有献媚之嫌,再则不解实情,是为下下策。”
延丰帝笑问道:“哦?那么爱卿如何评价他?”
郭尹一丝不苟答道:“智计通达,是为大将之才,但仁慈是他最大的软肋。”
延丰帝不露声色,道:“哦,仁慈?多有人向我告状,说鬼谷并肩王弟子詹焱杀人无数,其家乡永安县令之子疑似他杀,舞阳郡郡守门客被其杀害更是证据确凿,如今朗朗乾坤,他又当擂斩杀了监国公之孙,你却说他仁慈?”
郭尹恭敬答道:“臣对这些事也是有所耳闻,舞阳郡门客被杀为何证据确凿?其怜悯当地百姓,杀了那门客,又担心其村民被报复,于是留下了证据;朗朗乾坤杀了公孙扈,臣亦听闻其是在为一卑贱丫头报仇,如今其出了计策亦是不伤一兵一卒,这难道不能说其仁慈么?将军百战死,沙上之上哪有不死人的?慈不掌兵,其哪怕智计通天,他也难逃败亡之命!”
延丰帝点了点头,看不出喜怒。
“恩,朕知道了,那你看当如何?”
“将其交予微臣调教一二。”
“可,但朕虽与公孙监国达成了协议,却是不能将其放出去,得在宫中避避风头,亦磨磨他的性子,再送与你调教。”
“陛下圣明!”
延丰帝笑,拍他马屁的多了,唯有郭尹拍的,自己心里最舒服,大笑道:
“哈哈,退下罢,替朕去外面看看李立的板子打完了没有,打完了就让他自己滚蛋。”
“咯。”
望琼楼,夜。
“你,混账!”
魏城一手提着一坛酒,一手狠狠的扇在詹焱的脸上,力道之大,一巴掌便将詹焱扇下了床,狠狠摔在地上呼呼大睡的程开的肚皮上,亦把这睡得浑天黑地的胖子给砸的吧了吧唧嘴,醒了过来。
也怪不得魏城如此大的火气,他本是胸有成竹考试归来,本打算破天荒的买壶酒与詹焱一起庆祝一番,却是惊闻詹焱擂台含怒杀人的消息,一时心里又急又气,这才分开多久,这狗啃不动的土鳖就惹出这么大的乱子,着急忙慌的冲向詹焱住处,又发现这厮竟然醉了个四仰八叉的躺在床上没心没肺的呼呼大睡,不由怒从肝火升,二话不说就是一巴掌打过去。
“额!二哥,他打你,看我收拾他!”
程开幽幽转醒,却是见詹焱捂着脸坐在地上,刚才酒桌上喝的兴起的詹焱就拉着程开和谢昀拜了把子,谢昀十七,为大哥,詹焱十六,就是二哥,而他最小,十四,是三弟,听闻他才十四岁,詹焱和谢昀还惊奇了好一阵。
如今见自己刚认的二哥挨打,程开当然不愿,山一般的身子站起来,恶狠狠的瞪着魏城,眼看就是要打。
詹焱连忙制止道:“三弟别动,你且出去,这是我的师弟,我与他有话说。”
程开憨直,瞪得如同铜铃般的眼睛眯起来,憨笑着对魏城点了点头,道了声:“哦。”自个儿两三步走出门去,却是一屁股坐在门槛边,这就么呼呼的又睡着了。
魏城一阵无言,自己那好不容易冒出的怒火,就被这个憨傻的胖子三两下给搅没了,一时气短,一屁股做在桌边,也顾不得脏,胡乱拿个杯子搽了擦,倒上自己买的酒,就这么喝着。
“哪个,师弟别气。”詹焱坐在地上,有些气弱的说道。
“哼!我倒是不气,我气什么?你被人打死了才好!可怜了阿姐,不过是比你大上两岁,却是每日守着你家那个小池子,供你吃穿供你在先生那求学,先生不会做饭,我两不会,阿姐便端来凳子,站着给我两做伙食,你忘了罢?先生说你心中有侠气,能安保一方,却是成不了大气候,不愿教你纵横术,是阿姐跪了三日,先生心软这才放你比我早一步入了山门,做了我师兄,我想你也忘了罢?阿姐担心你孤单一人,忍受着那些怨妇流氓的闲言碎语,至今都不愿嫁人,这些我看你都忘得一干二净了!如今得瑟了,你詹焱是武艺高强,厉害!敢在京城杀人?还是那监国公之孙?你可知监国公一怒,你我皆是蝼蚁?你挺身就义便罢了,就怕阿姐也难逃毒手!哼!自己反省罢!”
魏城怒火如同洪水找到了蚁穴,冲垮大坝汹涌而出。
字字言语如同穿心箭射在詹焱身上,詹焱默默无言,跪坐在地。
魏城说罢,扔了酒杯,一拉衣袖便往外走。
刚行至门口,却发现程开如同一座小山的身躯将门堵了个严实,气哼一声,满脸通红,回头又是找了个酒杯,倒上喝了口酒,詹焱亦是低头,不语,二人就这么一个坐在凳子上,一个坐在地上,沉默良久后,魏城开口道:
“你且与我说说,那公孙扈是如何恶了你这土鳖,至于你咬着不松口要将其咬死?”
詹焱闻训,将事情始末交待了个明白。
魏城听闻,千言万语化作重重一叹!
“这次虽看似凶险,其实也算置之死地而后生。”詹焱说道。
魏城冷笑道:“十死无生之局如何破?不过是监国公看在大考份上不宜大动干戈,我想你我二人所做之事,已经被监国公知道了个明明白白,只待我两走马上任之时便是我两死期!”
“边关霍乱,百姓民不聊生,固然是当地官老爷所为,亦是有监查百官职责的监国公参与,否则那些边关大吏如何敢如此无法无天?作为九州之主的皇帝如何能忍自己治下如此民不聊生?虽有你我二人不明白的隐秘,但皇上和监国公有间隙,是必然的事,你我志向若是达官富贵自然是站在监国公一边,可若是想天下大治,早晚与监国公为敌,天下百官除了国士与无双谁敢与监国公为敌?皇上必然缺少亲信,我这送上门去,他定然是愿意保我的,所以我刚杀了公孙扈,便托人带话与我要考验我的才华,这便是机会,当然我对我自己还是很有信心的。再说咱们的老师有从龙之功,皇帝大老爷怎么招也得给咱么老师一些面子不是么?”
詹焱开始说的挺正经的,越说越没个正行,此时已经上了桌,给自己倒好了酒,说完,便喝了一大口。
“你说的有理,但是你事后想出来的罢!老师如何教的?谋定后动,智者也,动而后谋,莽夫也,老师也说的不错,你詹焱就算会了颠倒乾坤之术,依然是个莽夫!”魏城淡淡的说道,却是握紧了拳头。
詹焱看这架势,也是不言,默默地喝着魏城买回来的米酒。
二人就这么喝了半个时辰。
“那个魏城?”
“哼!”
“师弟?”
“哼!”
“无战?”
“有话快说!恶心。”
“没酒了。”
“与我何干?”
“你喝了四杯。”
“我买的!”
“哦?我忘了,师弟啊你看师兄有伤,不如。”
“闭嘴!”
魏城气急,不理他,虽是米酒,但也喝的魏城有些困顿,奈何那大胖子堵在门口,自己又出不去。
詹焱见魏城眼神时不时往门外瞟,顿时福至心灵,道:
“师弟,其实你想去买酒可以叫醒他。”
桌子:“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