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这简直是闻所未闻!”赵陆离似是发现什么,一改那温和的模样,整张脸神情变得疯狂又炙热。
他丝毫不顾忌自己的身份,大跨步上前,双手牢牢的禁锢在沈攸宁的肩膀上,那瞳眸中皆是毫不掩饰的痴狂与势在必得之色。
“你方才显露的可是驭兽之法!”
沈静攸对太子的剧烈变化一脸懵然,沈贾程脸色却是阴的能够滴出水来。
沈攸宁被他捏的肩膀生疼,美眸流露一丝不悦之色,却还是垂睫掩盖。
她忍痛道,“太子殿下怕是误会什么,不过是普通人家养宠物的法子罢了。”
赵陆离手臂一僵,狂热的神智因她清冷的语调而慢慢恢复了过来,见自己太过激动,捂唇咳嗽了几声,随后装作什么都没事的模样,那双眼睛始终盯着她。
“莫要诓骗本宫,你方才分明是以音驭兽!”
说着,他豁然伸手指着小白身上粗厚的锁链,眼眸微眯,“这小家伙原本是被铁链禁锢,平常情况下无法挣脱,此刻却有硬生生挣脱断裂的痕迹!”
“唯闻驭兽者之音,才会激起灵兽血脉,发挥超常数倍的力量。这个,你如何解释!”
沈攸宁眼眸微眯,心底暗暗把他这个说法记在心底。
面上却做不显,她行了一礼,“恕民女无礼,只是殿下所说,与我毫无干系。”
赵陆离皱眉,还不等他开口,就被沈攸宁强行夺话。
沈攸宁道,“如民女所说,只是普通驯兽的法子罢了。太子可知道,民间驯养普通幼犬,皆是以食物相诱,不断发出同样的指令,让幼犬重复相同的动作,直至它们养成习惯性的条件反射。”
“什么叫做……”条件反射?
赵陆离张了张嘴,始终没把这话问出来。
沈攸宁微笑,抚着小白的绒毛,“我这幼虎对笛声敏感,再加上它颇有灵智,不同的音符便能做出不同的举动。”
说着,她将小白放置地上,笑吟吟说了句,“跳到我怀里。”
小白纹丝不动,伸指懒懒的舔了舔自己的肉爪子。
沈攸宁笑而不语,将竹笛抽出,在口中吹出一些音符,小白尾巴陡然竖起,矫健的跃到沈攸宁怀中。
“这……”赵陆离见状,仍然有些不甘心,“那铁链断裂的事情又是何说法?”
沈攸宁浅笑,反而把问题抛给沈静攸,“这就要我这三妹妹来回答了,到底锁链为何会断,她不是更清楚吗?”
沈静攸眸生愠怒,还想反驳,“什么清楚不清楚的,分明是大姐姐你指使这白虎乱闯我的兰桂院!”
若是无外人在,沈静攸就算认了也没什么,可如今赵世子与太子殿下都在场,若是自己回应了,岂不是当众承认她偷了嫡长姐的灵兽!
“本宫问话,你若是再遮遮掩掩,就别怪我不客气。”赵陆离显然不想听她狡辩,脸色突然变得阴沉无比。
沈静攸被吓得双腿颤颤巍巍打哆嗦,低呼尖叫一声后仓皇退到墙边。
她怎会想到太子一副温温和和的模样,一眨眼就变得如此渗人!
待赵陆离身上即将拢起一阵风雨欲来的怒意时,沈静攸承受不住那股压力,哭着招了,“我说!我说!我抓住这只白虎时,怕它不安分便拿了锁链将其禁锢在屋内,待我后来想要把玩时,发现开锁的钥匙不见了,便让府中力大粗使嬷嬷替我斩断了链子!”
赵陆离闻言,身体微僵。
沈攸宁浅笑,适时的补上一句话,“再者,我若真是太子所说那样,岂不是笛声一现,藏匿于整座府邸的野兽蛇虫都会被我唤出来?”
最后一句话,彻底让赵陆离打消了所有的顾虑。
他心情如潮起潮落般此起彼伏,这会子没了心思,他摇头长叹,负手头也不回的离开沈府。
沈贾程欲抬脚追赶,又犹豫的看向赵景云。
赵景云抬眸,淡然道,“看来热闹是看不成了,本世子走了。”
见两人离开,沈贾程只得苦着笑相送。
庭院一片静默,只剩下沈静攸低低的难堪的啜泣声。
沈攸宁看都不看她一眼,抱着白虎便回了院内。
只是在她见到那抹再熟悉不过的风轻云淡的身影时,抬起的步伐顿时一僵。
夏竹本是戒备的望着来人,见到沈攸宁与杏竹回来,大步走过,低声道,“回姑娘,世子从方才便一直在后院等着。”
沈攸宁沉默,她目光从云起云落那二人身上快速一扫,最终落在悠闲落座的赵景云身上。
她道,“世子好雅兴,前脚方从沈府大门离开,后脚又出现在我这小破院内。”
说着,她也不拘谨,直接坐在石桌的另一侧,抬头,“不知世子屈尊前来,可有何事?”
赵景云不再噙着那浅淡的笑意,那深邃的目光打量了沈攸宁一眼,其中浮现出淡淡的一层辨不清的碎影。
他修长的指尖在桌面轻叩,却莫名有一股不可抗的威压感。
赵景云冷着脸,“你可知方才那番幼稚的举动,险些暴露了自己?”
“就为了给那愚蠢的女人一个微不足道的绊子?你可真是出息。”
沈攸宁对他的恶言恶语丝毫不放在心上,她淡笑,“怎么?世子是怕我被朝廷盯上会暴露自己,还得把本是属于你的价值眼睁睁的拱手相让?”
赵景云嘴角微勾,划出一道危险的气息,那眼神冷厉的能凝出冰渣子来,“你若是想找死,不用那么迂回。”
沈攸宁也收敛起全部的笑意,懒散的支肘撑着下巴,一指勾着发梢绕啊绕,丝毫不把他的冷厉放在心上。
“说到底,你那无畏的担忧不过是基于不了解我能力的基础上才产生的,无知者无罪,我勉为其难的原谅你。”
立在身后的云起和云落眼皮子忽然一抽,感受到赵景云身上骤然逼仄的戾气,身子绷的紧紧的。
赵景云眼眸危险的一眯,定定的看着她。
沈攸宁佯作看不见他眼神,继续道,“一支普通的笛就让他兴奋成那样,世子该说‘出息’的人,应该是太子殿下吧?”
赵景云声音沉而冷,若出鞘在即的寒刀,只令人浑身泛起一层寒颤的冷意。
“如果你被太子殿下察觉,又当如何?”
后院陡然一片寂静,风吹过,只听得树叶簌簌交错声。
沈攸宁莞尔,似一簇烟火开在黯色的夜里,一抹决然而残忍的笑深深的印刻在所有人的视线中。
她冷静无比,一双乌瞳蕴着黑沉沉的天幕,凤玉漫卷。
“不如何,只得让太子殿下被莫名发狂的野兽拖到深山老林,啃的死无全尸了。”
云落瞳孔一震,先前就因莫名被驱使做沈攸宁的进京护卫就看她不顺眼,猛然听到这番话,顿时呵斥,“你疯了!”
沈攸宁微歪头,不恼也不怒,诚恳的接下这句评价。
“呵。”
赵景云忽而发出一声意味难明的轻笑。
脸上那原先的阴霾与杀意荡然无存,那一笑,似碧海尽头之上冉冉而升的皎洁明月,晃的人眼一亮。
暮色一层一层的涌上二人,直至将他们的神色遮掩在黯淡的光线之中。
赵景云道,“沈家丫头,你倒是有意思。”
说着,他起身,不再多说什么。
只是眨眼片刻,三人的身影伴着掠过树梢的风消失不见。
夏竹与杏竹二人立在身后,站的身子发僵,听得脑子也发僵。
沈攸宁依旧坐在桌前,抬眸望向他们离开的身影,轻哼一声。
怀中的小白似感悟到她的情绪,嗷嗷的叫唤。
沈攸宁垂眸,低声呢喃着。
“无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