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闵寒来接宋云瑶,他们走后不久,陆时云的父亲陆建叙也来了。
“听建霖说,有个女孩子来过,是你的朋友?”
站在陆时云身边的他的父亲容貌相当俊美,有着和儿子一模一样深邃漆黑的眼睛,微笑的时候显得深情款款。
“嗯。”
陆时云淡淡应了一声。
“那她……是不是还有一个弟弟?”
“你派人调查她?”
“没有,你别误会。我只是猜测一下。”
“你别碰她。”
留下这样四个字,即使陆建叙后来说了一句“看来她对你很重要”,陆时云也不再回答。
算是默认了吧。陆建叙想。
在两人诡异的沉默中,董珺渐渐苏醒过来了。
“妈,你醒了。”
陆时云赶忙上前,伸出手去扶她。
“我没什么大事,就是晕倒了而已。让你担心了,儿子。”
“没事儿,妈。你先喝点水。”
陆时云将床头放着的水杯递给她。
“你怎么会晕倒呢?”
陆建叙话头一出,董珺喝水的动作也顿了顿。
注意到她的小动作,陆建叙蹙眉。
“你跟我说实话。”
“我……我今天在家里见到楚墨奚了。是他找上门来的。”
楚墨奚吗?
已经二十一年了。
该来的,终究是来了。
陆建叙十分震惊,片刻后又认命一般,伸手轻轻拍了拍董珺的后背,像是安慰。身子坐下的还是离得与她有些距离,像永远跨不过去的鸿沟。
“哥?他什么时候回来的?”
“不要叫他哥,他不是你哥,他跟你没有半毛钱关系。”
陆时云的话就像导火线一样把董珺点燃了,连呼吸声都重了几分。
“妈,可是我跟他的血缘关系是存在的,这不能否认。那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陆时云皱眉,“为什么哥会这么讨厌甚至恨我们。”
“都说了不要叫他哥!真是的。”
“好好好,我不管这些,你自己养好身体。我回去准备明天出国的事情了。”
陆时云敷衍地挥挥手,转身出了病房。
“你……你!!我喝了牛肉海带汤,怎么会生出这样一个不孝的儿子!”
“哪里不孝了?你看看墨奚,再看看时云,就会发现他的好了不是吗。”
“楚墨奚是我的儿子吗?他是那个贱命女人和你的儿子!还有,你现在是火上加油吗?要不是你当年这样对待我,我至于双腿残疾吗?如果我能正常运动,我现在一定要抄起家伙狠狠揍那个姓陆的臭小子一顿。”
陆建叙愣了愣,没有听她正在气头上絮絮叨叨的话,而是重点在“当年”二字上。
他沉默了。
“怎么,现在又不说话了?你这一辈子跟另外两个女人有染,都是我替你收拾烂摊子。现在我教训儿子你都要这样伤我的心,我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对不起。好了,你不要激动。不是我气你,如果不是你当年逼楚慈跳楼,墨奚也不会回来报复我们。”
听到楚慈这个名字,董珺就冷静下来了,攥着杯子的指关节甚至因为用力而微微泛了白。
她尝试着张了张嘴,却连一句话都不敢说出口。
大概她的勇气都早在十几年前耗尽了,如今她只是一个不近人情并且日渐衰老的女人。
.
时间倒退到上午。
此时董珺正坐在宽敞的大厅里喝着茶,门外就突然响起保姆的声音。
“夫人,夫人!”
她匆匆跑过来,眼里满是焦急。
“怎么了?”
“门口来了一大帮人,凶神恶煞的。那个穿西装的正走过来,有点眼熟,来者不……”
话还未说完,大门就被打开,保姆赶紧站到一旁,接着一位穿着黑色西装的男人便缓缓走来。
“你是……”
董珺疑惑抬眼,他便毫不客气地坐在了对面的沙发上,大长腿交叠。
“这么快就不记得我了吗?后妈。”
楚墨奚勾起唇角,看起来温顺实际满含恶意。
“好不容易观察到父子俩都出去了,才特地前来拜访。”
面前英气逼人的男人的这一席话,犹如一个晴天霹雳,直直打在董珺头上。
她震惊地瞪大双眼,张了张嘴,好半天才说出这么一句话。
“你……你是楚……楚墨奚?!”
“啊,您终于看出来了。”
楚墨奚略带深意地欣赏着董珺因震惊又困惑而放大的瞳孔,心底是说不出的快意。
董珺则一直在暗中掐着自己的手背,逼迫自己冷静下来。
她深吸了一口气,冷笑一声。
“怎么,现在回来,有什么事。”
那只狡猾的老狐狸又回来了。
不过,这次是装的呢。
楚墨奚脸上的笑意依旧不减,反而更甚。
“当然是来拜访后妈您了。”
董珺一直绷着的冷冰冰的脸色有一瞬间的松动,片刻之后她长长地吐出一口气说:“我很好,不用你关心。张妈,送客。”
“难道您就不问问我这二十多年过得怎么样吗?”
“不过这不重要。看起来后妈气色很好,一定很幸福。就是这双腿吧……啧啧,可惜了。”
董珺怒火中烧,却一言不发。
“那我改日再来拜访。就是不知道我那位弟弟过得如何。”
一听到有关陆时云的话,董珺就难以控制住自己的情绪,怒不可遏地攥紧置于膝上的手,咬牙切齿地道:“楚墨奚,你真有种。”
还真没想到这么快就翻脸了。
有种的楚墨奚还微笑着站起来,嘴角牵动着,笑意却不达眼底。
他眼睛此刻黑黝黝的,仔细看去像是无波的枯井死水,却又像是蓄着山洪的万丈悬崖。
“你知道吗,后妈。怎样才能痛快地报复一个人?”
他开口的话更是像一把锋利的的匕首一样,毫不留情地直接插入眼前这个女人的心脏。
“就要让他失去最心爱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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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今天起远离人群
做一只狡猾的狐狸。”
——《生而为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