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金老前辈大驾光临寒舍么?沈某人有失远迎,足令我这里大放异彩,蓬荜生辉啊。”一个熟悉亲切的声音由院子外传入屋中,进到金倥侗和李啸云的耳中,李啸云面带欢喜雀跃地立即开门,金倥侗一听是沈闻疾外出归来,也正想找个人分享下此时的心情,还未见到对方就在相互寒暄吹捧。
“沈神医不但医术高明、品行超俗、还是一位了不起的名师,真是该恭喜阁下你收了位可以托付的好徒弟。”说着站立起身来,穿上衣衫,昂首阔步地走出屋子,喜迎沈闻疾的归来。
沈闻疾不明白他这话的意思,简直就是在大赞自己,更明白的是他在夸赞李啸云,纳罕着双眼直看着李啸云,眼神中充斥着满腹狐疑的追问李啸云无疑,李啸云惭愧地低着头不敢正视这位管束严格的师父,向来都是恪尽医道的他从不在救死扶伤上敷衍疏忽,听到这话给自己字面上的礼节就是这个药童代己糊弄,脸色尤为难看地一沉,怒瞪了李啸云一眼后,立马转换笑意地对金倥侗客气地道:“前辈此话怎讲?沈某人不明其意,还望示下指点?”
金倥侗上前拉住沈闻疾,而他又是江湖之中侠义甚负之人,性格不免直来直去,豪爽干脆,自然从不含糊,上到前来与沈闻疾并肩而行,为了感情亲近,自然是套起近乎,站在他左手边,拉起沈闻疾的衣袂直上,结衣请步。哈哈笑道:“沈神医就不必自谦,我说得自然是你慧眼识能,这个弟子日后前途无量啊,当然全是我的主意,你切莫怪罪他。”
沈闻疾大概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惊诧的眼神看着金倥侗,受到不小的惊措地询问道:“前辈,我一回来你就对着小子赞不绝口,难道他做了什么得罪前辈的事么?如果多有不敬的地方,我沈闻疾还请您切莫与他一般见识,作为他的长辈,您尽管找我便是。孩子不懂事,您就大人不记小人过,姑且饶恕他一次。”
金倥侗听得奇怪,顿下来,停驻脚步,生怕自己的话说得还不够清楚解释道:“哪里哪里。小辈还是很懂规矩,没做任何不敬我的事来,我说得是他替我治病疗伤的事,可谓是功德一件,自然是有功,您还是首功嘞。”
沈闻疾也停下身来,像是听到骇人听闻的担忧道:“什什么?他既然为你治病?谁的主意,谁让他这么干的?李啸云,我问你,你几时有这份能耐了,竟然可以在为师不允之时做出这般胆大妄为之事?”说着身子兀地转过来,正对着李啸云,严加追问责任。
李啸云吓得面如土灰,诚惶诚恐地拜俯在地,忏悔激动地道:“师师父,弟子斗胆,令您生气了,对不起。”
金倥侗病痛暂且压住,有些欣喜若狂,竟未想到为李啸云保密,还信誓旦旦地答应好的,谁料自己这一副心直口快倒给这个小辈平添了麻烦,受到责罚,心里歉疚地拦下沈闻疾,欲将所有的责任都担下来,拉住沈闻疾,生怕他动辄训斥其李啸云,“沈神医,你干嘛这么较真跟小辈过意不去,未免有失风度。”“风度?”
沈闻疾平淡地重复一句,实质上已被激怒,这是他最不能容忍的事,想不到竟然发生了,再好的修养也会大动肝火,胸口起伏不定,看来已是不好收场的地步,李啸云只有竖耳听悔的份,哪有辩解的机会,再说长辈训示,自己轮不到插嘴,否则就是大不敬,一向恭聆教诲,尊长幼次的他都是中规中矩,不敢放肆。
沈闻疾碍于颜面,又被金倥侗制止,不好当着外人的面,发飙动起真格来,要不是金倥侗的阻拦,自己早已纲常家法处置李啸云了,气郁而愤地道:“你倒是长本事了,我问你,未经我同意擅做主张,作何处置?”
李啸云虽追随沈闻疾行医学术不过一年多,但从刚来的第一天起,沈闻疾就对他严加教诲,摆明立场,就连既入医行,家法规矩也让其烂熟于胸。李啸云在此当口不敢抬头正视师父的威仪一眼,更加吓得战战兢兢,一字一句地毫不含糊地伏地答道:“不能目无尊大,擅做主张,此乃大不敬,如有违者视为败坏医德,损害名声论处。”
金倥侗皱眉起来,深知兹事体大,也不好插口,毕竟自己作为外来之人,怎好插手他们门户之内的事,但是砍沈闻疾郑重其事的样子,李啸云胆战心惊的如临深渊,立即明白此事关乎着面前这个少年的下场和去处?“家有家规,帮有帮规,国家之大也有律法,你既然知道,为何明知故犯?是不是早不把我放在眼里了?你初来乍到之时我们就约法三章,这么久以来也未经考察你,难不成翅膀硬了,我这小小的济世医庐容不下你这飞天龙了?”
“不是的,绝对不是的,师父的教诲我铭记五内,片刻不敢忘,只是”李啸云泣不成声地哭诉起来,看来师父真对自己今日所作所为感到失望之极,欲将自己逐出门外的意思,为了挽回余地,自己苦苦央求,以博得其原谅。
金倥侗看着李啸云都急的哭出声来,也在旁说尽好话,竭尽所能地劝道:“沈神医,沈老弟,我都早说过了,这一切都是我逼他做的,你干嘛煞有其事地吓孩子?”
沈闻疾苦笑道:“逼他做的?我早有看出此厮的心可野着呢?若不是他肆无忌惮,心里还有我这个师父,哪敢这般不自量力,他要是还有医者修为,刀架他脖子上也任地不敢抛诸种种胡来,我看是他胆子愈来愈肥,若再不严加管束,日后定然狂妄自大。”
金倥侗于心不忍地看着这个刚才竭尽所能地救自己性命的少年,当着自己的面被沈闻疾责打惩戒,性命既是李啸云救得,那这呵骂训斥自己别无两样,说道:“那沈老弟定要在我的面前责罚他不可?”
沈闻疾最不喜有人威胁,冷讥一声道:“怎么?金老前辈是要横加阻拦?那更不能让他觉得此事就此善罢,否则日后每必一犯,就会心存侥幸。”
金倥侗没想到沈闻疾固执到这种地步,心里激起往日的路见不平的气势,强硬地应道:“不错,我定要插手管管此事,否则救命恩人有难,我坐视不理,岂不让人笑话,更令这个小辈寒心。”
沈闻疾迫于颜面还是心软下来,要是换作其他人劝阻,定是不可轻饶,但面前这个是前辈长者,还大病初愈,要是让他受到惊吓,大动气息,有损自己的名节,只好作罢地叹息道:“那就仗着前辈长者为你说好话,今日暂且将你过错记下,日后再有违医德仁术,必定无可复加,一并算清。”说完拂袖遗恨地冷哼一声,转身不再看他,面带和熙地微笑问道:“前辈,那小徒是用推拿手法还是药石调理,抑或是针灸刺穴的路数为你暂缓其痛?”
金倥侗见他暂时不再固执于门户之见上,心情好转许多,转移话题竟向自己问明经过,看来是非常关心自己的伤势,好不高兴地从实说道:“这个嘛?你自然很是清楚,我这不是班门弄斧,自取其辱吗?”
沈闻疾没有心思跟他讲笑话,胡诌瞎掰,不由细问地抓住金倥侗的右手手腕,一探脉象。
金倥侗只见他手法奇特,快似闪电,一点预示也没有,闪躲已是来不及了,只得将手任其他探查仔细,沈闻疾闭目感受,样子沉醉,真如出神入化,对自己所行之事是那么认真,由衷地佩服,本欲开口夸夸其谈,大赞李啸云一通,可正因刚才的口没遮拦,方至使李啸云差点受到责打,脸上蹙意懊恨自己,一大把年纪了还改不了风风火火的性子,小声责怪自己道:“真是不知轻重的糟老头子,得意忘形,害人不浅啊。”
沈闻疾问道:“您说什么?”
“没什么?我在自言自语,你好生看吧,我再不打搅。”金倥侗童心未泯地咂舌。乖乖地让沈闻疾这个医术高超之人再行诊断,达到高枕无忧何尝不是更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