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啸云被此人强硬的劲力挡退几步,还在惊愕此人蛮力真是惊人之时,眼前又是高世荣凶悍的身影逼近,毫不逊色地不避反迎头痛击而上,任地拿出拼命的劲势要跟高世荣纠缠到最后。
赵瑗瑗牵着马,心下焦急如焚,生怕这两个一见面就如同冤家死敌地仇视对方,誓不将对方置于死地绝不善罢,自己在其中间真是苦不堪言,满脸泪花纵横,似乎一刻也不愿滞留,见不到二人的身影生怕一方就在眨眼之瞬便倒下,这是自己最不愿见到的结局,也是最痛心疾首的惨景,她一时心里也迷惘了,无措了,矛盾着,纠葛着,甚至觉得自责痛悔,如是自己没有刚才的考验双方真心,就不会发生此刻的一幕,看来李啸云真是性情怪癖,令人难以正常思维考量,此刻意识到事态已经到了自己无法收场的地步,她除了劝慰奉告便是愧悔莫及。在厚厚的雪地里追赶,加上此刻心念黯然,双眼满带悲伤的泪花,就连看清路也是艰难,何况还紧跟着两个性子暴戾、动不动就大打出手的疯子,让赵瑗瑗暗自叫苦,但她不愿任何一方受到不测,除了追上去劝慰还能怎么办?总不能撒手不管,且由他们拼得两败俱伤才好吗?
高世荣虽未能亲自冲锋陷阵,但驰骋沙场、浴血奋战是他从小梦寐以求的期盼,所以请来不少著名拳师、枪棒教头亲授自己武艺,在习练之余也与手下的兵勇切磋,考证武功的进展,十九年来他便名震东京,成为人人直竖大拇指的少年英才,历经磨难更是用披肝沥胆来形容也不为过,为了早日披坚执锐地亲临沙场杀敌,私下曾与山林的虎狮熊豸较量过,可谓是身经百战,历尽非人所经历的痛苦,实不与哪些真正的名家高手逊色,也不比那些百死一生的将士来得轻松,似乎以他的话说便是:自己杀敌心切,报国酬酢,可惜难以遂愿,只怨自己身在名门。而他所做的一切希望得到心仪之人的认可与亲睐,那怕能在她身边保护她的周全,不计回报也就如愿以偿了,在皇帝与自己族氏之中都视自己与福国长公主的赵多福是天造地设的一对神仙眷侣,就连婚事也得到了双方亲友的支持和肯定,却不料临门一脚,只差一步便能登天,赵瑗瑗竟然反悔彼此之间的姻缘良定,不惜与当今天子犯愁,私逃出宫,这一打击原本对于高世荣来说不算最糟糕的,最令他起忿的事,否定与自己关系,拒绝自己,竟与一个籍籍无名的小和尚芳心自许,见到李啸云还不把他视为眼中钉、肉中刺来对待?又在使出“单枪匹马”直朝李啸云的咽喉要害击去,这招怒气大甚,正是心境写照,也不再猥亵地站在赵瑗瑗面前,与其得不到她的芳心,自己必要时也做出过激的行为,心想当着心仪之人的面羞辱这个小和尚,让他跪地求饶,露出他的本性与软弱,拿之相比较,赵瑗瑗或许能对自己回心转意。
李啸云从不甘于人下,就算到死也不肯向讨厌之人求饶服软,这是他的执拗,也是秉性,谁也更改不了。对手使出“单枪匹马”朝咽喉的“廉泉”“扶突”几处大穴直扑而来,竟一丝惊惧之色也没有,反而是以龙爪手的“拨云现天”化解,此次交手不如前段时日中与赵植对峙时一味蛮为,不计后果,最后落得两败俱伤,修养近半月才恢复元气,这次他似乎有了前车之鉴的惨痛教训后变得异常机警,以擒拿手法化解,再以电闪雷轰之势反手制敌,正是应验了武学的高深之道——运用自如的法门,李啸云年轻聪慧,自然灵活诡变,与高世荣相比诸多不及,但在其灵活巧妙之上似乎犹胜对方。见对方以死相搏,断不敢轻敌,便多留心高世荣急切迫得希望失手打死自己,以达到他的如愿,所以交手之际,便是狠招、杀招,而招式之间自然凝重雄浑,在出手之间留有滞止停顿,那一闪即逝的衔接便是李啸云反击的最佳时机,如若猜测错误,便会弄至反遭聪明贻误,惨不堪言的下场,这是从今日私下领悟神妙的心得,尚留疑问,停滞雏形,算不上真正心有所得,为己所用的妙义,但他破陈楚新,另辟蹊径为的就是要在武学之境闯出自己的一番天地来,一味地墨守成规、按部就班就会令自己裹足不前、停滞现状,难达豁然之境,李啸云不想以招套学,需要标新立异地树立自己,因为他不是谁的影子,更不是单纯地复仇工具,他要做自己。
高世荣没想这个德行卑微、地位平庸、甚至没有什么特殊的小和尚竟然一再与自己正面顽抗,死到临头竟无半丝畏惧,一时心底泛起纳闷、不惑、惊疑、失惶、古怪的疑问,他是不知一味只讲莽冲蛮干与他性命有虞,还是真正出人意表的再棋行险招,前者来说正是志得意满的结果,就算赵瑗瑗最后怪责自己,也不能怨天尤人,一切都是他自找的,而后者却是焦虑担忧,如是猜测这样,此人恐怕真不敢小觑,竟能在自己突施奇手的瞬息还在冒死尝试,真是练武成痴,这种几乎接近癫狂的奇思妙想只怕世间寥寥无几,他不过乳臭未干的年纪,竟能惊世骇俗,不出几年便能凌驾自己之上,这一解释似乎一点也不合理,换作是谁都不敢相信眼前这个怪状,甚至怀疑是自己眼花了,难以置信。
高世荣为人谨慎入微,但性子中不免有富家公子的桀骜自负,宁愿相信前者也万不敢向后者去猜想,谁会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呢?
武学之深远,人与人之间的互不相同,自然存在许多微妙的因素,甚至瞬息万变,绝非纤尘不改,那么历史长河中便没有达摩,甚至连岳飞、于谦、袁崇焕、洪秀全等等这样的英雄存在,李啸云胜在年轻,敢想敢为,擅于思索,所以他便非同凡响,在今日之中未能窥破如何身体气息达到刚柔并济,无所不至,无坚不摧之境,但已几具成形,随着资历的丰富,年纪的增长,经历的多变,可能今日的突发奇想会对他在武学的道路上产生微乎其微的变化,敢想敢为虽不能达到成效,而连尝试的勇气也没有,注定成为一个墨守成规之人,李啸云可不愿意本本分分地活在这个乱世之中,他要轰轰烈烈,让大家都记住自己。
高世荣一念之间,所施的招式尽然滞留电光火石之间,就在这连眨眼即逝的瞬息,李啸云却丝毫不停顿呆滞,甚至更迅捷、更凶猛、更快得令人难以想象,“拨云现天”原本劲力深厚便能达到如影随形,随心所欲之境,想拿对手也毫不费吹灰之力,但李啸云练功未深,就连偷练的《洗髓经》也不过半年时光,怎能与高世荣这种近二十年苦练之人相比,所以他唯有以己之长,运用之妙,将新近的感悟运用在对敌之中,龙爪手讲究功力越醇厚,越能发挥奇效吗?自己恐怕等到那个成效非三五载能办到,与其将性命白白拱手送人,不如负隅一博,将龙爪手的精要运用上,加以自己的体会,快能胜拙,在“快”中还能出奇制胜,甚至以“快”掩盖过自己的种种不足,双手抓形,猛地抓捏高世荣双拳的一瞬间,顿然使力,乃是寸劲,外人甚至高世荣自己亲临正面都为之大骇,没想到李啸云一瞬间竟然爆发潜力,将自己刚猛无催的招式都震开了,甚至还反败为胜,没来得及惊醒过来,李啸云身形更近一大步,上来也不停驻,又使出了一招“沛然成雨”,直取高世荣胸口要害,这一幕更是如同当头棒喝一般惊骇,惶然无措,好在高世荣虽一时惊滞,倒还没尽数被李啸云震慑住,已瞧出他新近乍练,甚至很生硬,连忙朝左侧闪开,而在这一电闪雷鸣之间,手上的招式由“单枪匹马”换成了“披坚执锐”与“勇夺首魁”两招,正巧也是太祖长拳中以近身相制的妙招,表面上看上去是摆脱对方的陷困窘态,实际上是奇招递出,好令李啸云自投罗网。
赵瑗瑗绕过山坳,生怕一眼看不到二人便会造成难以挽回的局面,在雪地里又牵着高世荣的战马,一步一捱,蹒跚踯躅地跟了过来,短短数十步之遥,她心急如焚,一心又都倾注于二人这场生死较量之下,自然无法探测到雪地的路况险阻,竟然摔倒在雪地中,宽大的僧衣又似乎碍事,顾不上去拭掸身上沾满的雪团,缀泣嘶声地道:“你们别打了,我求求你们不要再打了。”高世荣差点受了李啸云的迷惑,满以为这不过是少林寺内的弟子,恐怕新学乍练,功力生涩,万没想到这个小和尚竟然工于心计,天赋异禀,更加容忍不得他了,对赵瑗瑗的缀泣根本视若不见,一心只求尽快折辱此人,让他服输,甚至当着心爱之人****她的心仪对象,以此来换取势均平衡,以满足个人的虚荣。
李啸云才不顾赵瑗瑗的是死是活,何况之间还有一笔宿仇未算,如今又偷听到与高世荣之间的对话,自己在她们心目中不过是蝼蚁低贱般地存在,依他们的意思就该卑躬屈膝、猥猥崽崽地向他们屈服,至于什么逢场作戏本不是李啸云心甘情愿,何况出于与赵瑗瑗之间彼此怜惜才会冒出的念头,至于痴心妄想,妙想天开也随着近日的好奇迎刃而解,他恨恼了这些凌驾于人之上的权贵之势,他又变回了那个恩怨情仇、自愎阴沉的性格,甚至冷傲孤僻,不受任何人的劝慰。
“嗤”地一声响,李啸云双目成惶,瞪然惊惧,胸前被高世荣险中求胜的一记重手击中,好在及时察觉,反应过来已经是措手不及了,还是被对手撕开了胸前的衣襟,右臂也在挡格之时被高世荣震伤,在雪地如雕塑一样地站直,右手却不住地在颤抖看来是因高世荣的劲力过巨,将李啸云的右臂也震伤了,李啸云都浑然不觉这是****,反而是脖颈处露出的那块赤褐色的铁枣龙形雕饰,此物是自己于七八岁时,韩世忠只身深入清溪帮源洞路经自己家门,在自己那个温暖贫寒的家中留驻一夜,并赐予自己与大哥姓名,如同重沐春风的恩惠,使得二位少年成为韩世忠的义子,并各自赠送一物以镇相克的卦相与命属,李吟风身上带着是一块汉白玉虎形符,而留着李啸云身边的便是这块质地如铁,殷红如血的龙形雕饰,没想到多日未拿出来观摩,自己几乎以为在逃离氏族追杀时遗失掉了,没想到至今还带在身上,可以说是有了它的庇护,自己多次逢凶化吉,化险为夷,不料今日竟与高世荣交手,不慎被对方拉断了吊绳,龙形雕饰掉落在雪地里,凝视静望地躺在地上,似有许多感怀至切的回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