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啸云没想自己优柔寡断反而多生枝节,自己今晚看来定是与可鉴要撕破脸,大打一场,若是换作刚进少林寺那会儿,自己亲眼所见他过人本事,将完颜宗_;身边的高手摄住,震退,武功定是不弱,甚至在寺内三代弟子之中也是佼佼者,动起手来,十足十没有半丝把握,恐怕连告饶的份都只能算是一种企盼;如今李啸云修习《洗髓经》已有小成,加上近半月之中与本相切磋,对于武功又有了全新的认知,大有初生牛犊不畏虎的气势,丝毫不惧面前这位可鉴。不如痛痛快快地打上一场,就算败了,也无怨无悔,被他提到戒律院处罚,赶出少林寺也是件畅快的事。如再像自己以前一样优柔寡断、瞻前顾后、猥猥崽崽,恐怕一丝血气也消磨得全无,不由冷傲异常地道:“我最讨厌那些聒噪不休、恃强凌弱之徒,有本事打上一架,不论输赢,任由对方处置?”
可鉴泠然道:“我岂能受你摆布,不论今晚胜败如何,少林寺恐怕已不能容你,动手吧。”“动”字一出口,可鉴便摆开了架势,将般若掌法中一记迅捷的招式“不净不垢”阴柔地朝李啸云左胸大穴“乳中穴”、“乳汇穴”拍去,说到“吧”字时,招式既定,身形犹如一只灵鹫大鹰直扑李啸云。可因口中情急恍惚,苦苦相劝,但师兄可鉴那里听得进去半丝劝慰,反倒是被李啸云全然激怒,心存罅隙,动了杀意,可因只好相助李啸云,在旁看清了可鉴所施的招式,大声叫喊道:“可还师弟,师兄这招柔和轻飘,实则蕴含劲力阴柔,朝你左胸要害击来,你可要小心谨慎,免被打中,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李啸云心承可因的在旁相助之恩,不惜大冒被师兄责怪怨恨的风险,诚心指点自己,畅快地道:“多谢小师兄提醒,可还自行料理,比武意在公平,承蒙你关照,感激不尽。”使出一记“翻手为云”只抓胸前,不辨来者出手的劲力与招式,单凭气息与劲风所带给自己的压迫感,凝指成抓,迅如电闪雷击般交上了手。
可鉴心有不忿,没想身边的小师弟竟然抖搂自己的家底,浑然不顾平日交情,这边已然交上手,但觉李啸云应着对付,丝毫没觉有任何手忙脚乱,定是可因指点后有了戒心,对自己所施的般若掌有了防范,一边向李啸云绵密轻柔地喂招,一边回过头对可因呵斥道:“可因,你竟为虎作伥,相助一个居心叵测之人对付师兄么?看我料理这个目无法度,蔑视少林清誉的混帐之后,便向师父禀情实言,绝不包庇你,严防走上歧途。”
李啸云没想到因自己导致可鉴迁怒于他,心感歉疚,若是自己败了,非但自己罪行成立,就连淳善忠厚的可因也会受到牵连受罚,自己暗自计上心来,不敢示弱,沉着冷静应变,不敢有丝毫懈怠。黑夜中只闻可因大有陷入两难之境,谆谆善诱、企盼两人化解误会,免伤和气,劝道:“师兄误会,师弟冤枉,本想能消弭芥蒂成为一家人,何苦步步紧逼,岂不是自伤和气。”李啸云也听不下去了,若是再让可因帮自己说话,更激的可鉴心有忿恚,依他的性子定是愈计较此事引为偏狭过激,对自己不遵清规严律不可饶恕,而可因也会视为相助自己的帮凶,被其一视同仁,气愤可鉴的犟驴脾气,自己若是忍让过去更滋生他那股嚣张气焰,一时孤傲,不念可因在旁指点恩情,也不屑可鉴强横霸道,冷嘲道:“你们既不把我当作同门师兄弟,当初何必怜悯于我,难道我李啸云就心存感激了?哼哼!当我是你等奴役****的话柄么?什么佛门广度、接纳逢源,都是糊弄小儿的把戏,我才不要你等施舍。”说着,右手一触可鉴的掌沿,立即变幻力道,誓要拿住对方要害,逼迫他大惊回护不可。
可鉴一觉掌沿还未触碰到对方,只差寸许便可制服,不料黑夜之中,难以辨别对方身上大穴,不知李啸云到底是站是立?全然把他当作木桩肉靶看待,没想全然落空,慕然惊诧,顿觉手腕的“列缺”、“阳谷”、“大陵”三穴被这个深藏不露、潜匿隐秘的李啸云拿住,心下惊慌骇然,列缺位于手掌根部上缘一寸处,属“手太阴肺阴穴”,而阳谷位于手掌下缘约一寸处,属“手太阳小肠经穴”大陵则位于手腕正缘根部,属“手厥阴心包经穴”,此三穴是人体三焦经穴的大穴,一旦受制,右手劲力立见使用不灵,若是遇到强横对手,必然施以重手拿住,整个右手彻底被废,习武之人重视身体四肢宛如头脑一般重视,绝不敢有丝毫损毁,否则武功精进,修为造诣大打折扣不可,何况可鉴又是三代弟子中翘首以盼、众望所归的习武奇才,与武僧院的可喜、达摩堂的可若、戒律院的可敬并称“四大金刚”,都是四堂中的佼佼者,假以时日定是继成衣钵,接掌少林分堂主持的人物,如同掌上明珠一般。正因如此,他们个个都引以为傲、倨傲自负,大有轻蔑他人的清高,让李啸云很是气愤,自己正置相持难下之时,悲愤练武泄愤,不料被可鉴撞个正着,事迹败露,打算心甘情愿受罚,这个可鉴平日里耀武扬威、桀骜自负、小视旁人的气度非但丝毫不得收敛,还逐增加剧,心情处于一团糟,他竟在旁边火上浇油,大显威风,让自己好胜之气不由激生,丝毫不惧。
可鉴大吃一惊,还道是李啸云趁天黑夜深,乱中碰巧抓到自己,倒不放在眼里,却不想李啸云一招得手,即刻领会擒拿手中的精髓要旨,欲将可鉴制服,令其毫无招架还手之力。可鉴于经验、老练、阅历都强李啸云太多,惊骇之余但也不慌不忙,左手搭在自己右手腕处,抓住李啸云,此招便是“同赴黄泉”,也是阴柔之极的招式,毫无金刚掌、罗汉拳那般霸道,无声无息地攻来,竟无半丝预兆,李啸云大骇,没想自己就要得手,稍加施力便可制服对方,擒拿手的厉害之处就是招招取人软弱要害,不得对手有丝毫反手之力,而且本相当初严训督导,将擒拿手的精髓几经增缮补缺,去繁就简,让李啸云悉数领会要领,直至完美无瑕、称心如意方可,若要说其中的弱点便是此功未能使上深厚的内力加以施展,否则可鉴在第一招便吃了李啸云的暗亏。
李啸云初次与真正的高手过招,胜负转瞬便定,片刻便会分出高低,其中不可预知的因素过多,着实难料,可鉴毕竟是当初亲眼所见震慑住盖天大王之人,实力着实不容轻视,当然那日并不知完颜宗_;暗示眼色,刻意让给此人,但其精纯熟练实非自己初窥门径之人相提并论的,今晚亲身体会,胸中汹涌澎湃,若不是都处于难以明见的深夜之中,只怕脸上神情难看之极一览无遗,但自己心跳加剧,心知肚明此时的脸色已然吓的煞白,暗自祷告不是黔驴初遇猛虎之时,只仗一时威风,最终挨不过一时三刻终归一败涂地。
既然是单凭心中怒气忿恚使然,不如多坚持,免得被其小觑,倒也增俱胸怀中熊熊斗志,不甘示软,反倒是大开大阖。左手凝抓向可鉴的左臂拿去,也不顾什么拿人要害,精准恰当,先发制人等诀窍,完全是拼命的打法尽数往可鉴的臂弯软弱处招呼。
可鉴这招“同赴黄泉”出自佛偈: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的大彻大悟衍化而来,蕴含禅机,但凡少林寺七十二艺中高明招式,都与佛家典故、上乘禅理、偈理禅机中变化得出,而般若掌乃是般若堂研修的上乘绝学,阴柔绵密,不含半丝威猛霸道之气,走得也是悄无声息,暗劲点拨的路子,意在劝人诱善,幡然悔悟,对付天下其他门派的武功或许实用,但对付近身短打,缠绵刚猛的龙爪手却难奏奇效,还处处受制,刚拍在李啸云的手背上,劲力还未吐出,左手也是一紧,更为大骇,没想到李啸云怪招频频,层出不穷,与前些时日见到那个愣头青截然不同,竟未看出此人竟是个潜藏不露的高手,骇然之下本想收手,又觉不妥,这样反倒是令对手轻瞧自己,无半丝气度,何况粘住黏在一处,任何高深的招式都使将不出来,暗自计量不如将计就计,暗施内力,吧李啸云活活累死,于是手上使上二十年的功力,欲将李啸云承受不住强横的内劲,震得心脉尽断,不死也成为废人,其心毒辣不亚于江湖中宵小之徒,那点像是佛门弟子。
李啸云与他双手胶粘似地黏在一起,暗叫不好,自己的龙爪手也丝毫发挥不出优势来,本向撤手回身,以求自保,可鉴却那里容他全身而退,突施恶念要将自己活活累死不可,瞠乎其后地勃然大怒下,双手死死被可鉴钳住,宛如套上了一对甩也甩不掉的镣铐一样,骂道:“好不要脸,突施诡计,那点像修为高深的出家人,恐怕江湖恶徒都比你光明磊落,十恶不赦之人也不及你阴毒。”
可鉴不以为然,反以为是地阴冷笑道:“你我已无什么同门情谊,何必跟你客气,何况武功之道在于心领神会,存乎一心,运用之妙,什么道行固然重要,能胜才是关键,且管那么多规矩,唯有结局能掩盖其事,毋庸废话,看我不令你多吃苦头,好好教训你一番,妄为少林寺四大金刚。”说完手上又多加了几分劲力,看样子誓要把面前这个让自己颜面尽失的李啸云活活震裂心脉不可。
二人撕扯在一处,完全是在较量气力上的高低,但比拼内力是件异常凶险的比试,稍有不慎便会令对方七窍流血,心脉震裂而死,实不是闹着玩得,凶险之境犹胜刀砍斧斫,断头刺心之苦,可因不闻二人有打斗的声息,唯有双方匀称的呼吸,喘息之间反而有种凝神静息,渊停若峙的凝重,不由惊惧失声大叫道:“师兄,师弟,快快撒手,比拼内力非同小可,绝非儿戏,轻则伤毁身体,重则要人性命,不过小事,何必以死相搏?”自己又不敢轻易上前相助,正置全神贯注之时,一遇外人打扰,不得专心致志地运气使力,反被对方趁机使劲,后果不堪设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