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李凌在树荫下发了好一会的呆,才收拾好自己的情绪。她刚想回展厅继续看画,就听见美术馆二楼的阳台传来荣文冉的吼声。
“小凌,快闪开!”
听到情敌的提醒,梁右溟没有想太多,一把将还没回过神的吴李凌拉到了自己怀里,侧过身子尽力护住她。
伴着看客的一片惊呼,一只大号的高脚酒杯砸在他的脚边,飞溅而起的玻璃渣划破了他的手臂,留下了几道伤口。
惊魂未定的吴李凌在梁右溟的怀里瑟瑟发抖,头一点点地埋了下去。
想到微博上的恶臭键盘侠,看到碎了一地玻璃渣,吴李凌再也绷不住了。眼泪就像决了堤的汛期河水,止不住地往下流,一直流到了梁右溟的手上。
“没事了,没事了。”梁右溟一边安抚着她的情绪,一边用纸巾拭去她脸上的泪水。
不知是被泪水迷了眼睛,还是被接二连三的突发事件冲昏了,吴李凌莫名觉得梁右溟的怀抱给了她一种熟悉的安全感,他的身影一点点和她记忆中的正太重合。
“景苍…,”吴李凌下意识地唤出了埋在记忆深处的名字,她连忙看了看他被玻璃划伤的手臂,伤口上沁出的红血衬得玻璃的反光格外妖冶。
听到自己的字,梁右溟愣了一下,用没有受伤的手宠溺地摸了摸吴李凌的头,一脸欣慰。
“现在才想起我是谁,是不是有点晚了?”语气里说不清是抱怨还是欣喜。
在二楼的阳台上,荣文冉已经制住了罪魁祸首,将其摁倒在地,报了警。
梁右溟搂着不安的吴李凌上了二楼,看看能不能在警察来之前问出幕后主使。
看到吴李凌依偎在梁右溟的怀里,荣文冉按着人的手不自觉用了狠劲。
“咔嚓”
手臂被硬生生折断的行凶者发出了一声惨叫,拼命求饶:“爷,饶命啊,我只是拿人钱财替人办事。”
吴李凌看着鼻涕眼泪糊了一脸的凶手,深呼吸了几次,挣开梁右溟的怀抱,蹲在他面前,拿手指使劲戳了戳他骨折的地方,摆出了自己最和善的笑容,问道:“说吧,是谁?看得出来你不是专业干这行的,没必要这么敬业。”
地上的人理都不理她,只顾着嗷嗷乱叫,丝毫没有正面回答她问题的意思。想到警察应该没多久就要到了,吴李凌没办法继续装成善良的小白兔了。
她从自己的帆布袋里掏出一柄油画刀,在凶手面前晃了两下,恐吓道:“我的耐心不是很好。”
梁右溟知道她想那人发泄一下情绪,关上了阳台的们。关之前,也不知道她和稀稀拉拉的围观群众说了什么,大家就像躲瘟疫一般散开了。
“我也……不知道是谁啊,上家给我的差事。上家的联系方式在我手机里,就在左边……的裤子口袋里,密码是2323。”地上的人看见一把明晃晃全是颜料的刀子,以为吴李凌要灭口,吓得尿都出来了。
荣文冉从他口袋里摸出手机,装到了自己包里。
“可惜说得太慢了。”怒火中烧的吴李凌发了狠,握紧油画刀,一口气把它戳进了凶手完好无损的左手手掌中。
“啊”凶手的惨叫穿透了梁右溟和荣文冉的耳膜,回荡在明珠美术馆。
无论是梁右溟还是荣文冉都没想到看似温顺的吴李凌会真下狠手,还以为她最多就扇两巴掌,踹两脚,发泄一下,一时间不知道该摆什么表情,说什么话合适。
梁右溟还以为她会慌慌张张地跑到自己身边,哭着问他该怎么办才好,没想到她的心理素质这么好,厌恶地看了地上痛晕过去的人,淡定地抽出两张纸巾,一张擦了擦油画刀的刀柄,一张擦了擦溅在手臂、鞋和脸上的血迹。用完的纸巾也没有随手丢到阳台的垃圾桶,而是塞回了自己的包里。
吴李凌脸上的狠戾让他想起了当初吴李凌看到邦妮被绑架犯打伤的情景。邦妮把绑架犯放到之后,小吴李凌拿起掉在地上的刀,朝着向邦妮开枪的绑架犯二话不说刺了下去。
这股子狠劲这么多年来倒是一点没变。
在军队里呆过一段时间的荣文冉也差点被她吓到,没想到平常人畜无害的小凌凌还有这么凶残的一面,还好自己没有霸王硬上弓,不然可能死得比地上的人还惨。
“小凌,渝州的治安是不是不太好?宁慈都已经查到造谣微博的IP地址了,警察都还没来。”梁右溟看到警察半天没来,有点担心地上的人撑不到警察来就咽气了。
虽然人死了问题也不大,但是处理起来总是要麻烦一点。
“人死了,会不会不太好收场?”吴李凌看着凶手越来越肿的右手和血流不止的左手手掌,有点后悔自己刚刚太冲动,下手没注意轻重。
荣文冉算是听明白了,这两人不是嫌警察来得慢,是怕凶手死太快。他这才想起来,自己情急之下用的是部队里的碎骨手法,手接不回去倒是小问题,如果被人看出来历,他可就没有清闲日子过了。
“手掌上没有大血管,应该死不了。”荣文冉安慰道,放开了对凶手的钳制,随手抽了张椅子搬到吴李凌身后,好让她歇一会。
听到楼上这么大的动静,梁祝盛、董秘书、策展人和还没走的一些评委聚在了一楼的室外花园,看见碎了一地的玻璃渣,还有二楼阳台上三位面色不悦的年轻人,就知道出事了。
梁右溟给自家老头子发料条短信,简要地说了刚才发生的事,让他想办法催警察过来,毕竟地上的人状态不好。
梁祝盛看到孙子的短信,知道他想护着吴李凌,就把董秘书叫到了边上,敲打道:“我孙子在美术馆被人袭击了,这都报警半个多小时了,一点动静都没有,我没记错的话,警察局离着不过十分钟的路程吧。”
董秘书腿有点发软,一边是渝州市政府的金主爸爸,一边是直属领导的死命令。他当然知道警察局为什么半天不出警。今天美术馆附近不仅有艺术届的专家出没,还有一堆媒体老师,如果出现警察进美术馆抓人的情况,很容易对渝州市的形象有负面影响。梁祝盛虽然是这几年才来的渝州,但是每年都会给渝州的学校、医院和博物馆捐一大笔钱,还有传言说他是博施集团的退休董事。
在官猿头上的帽子和地方形象面前,商人的钱可能一文不值。
是个人都能看得出来董秘书的犹豫不决,梁祝盛也是老江湖了。不过这下他对渝州市的作风又有了新的认识,死要面子活受罪。如果他孙子为了给那丫头出气拿渝州市开涮,就别怪他没提醒了。
现在从政的年轻人真是越来越没眼力见了,楼上一位知名律师,一位军方的小辈,还有一名师出名门的艺术家,哪个不比渝州市的形象重要。
大概过了一个多小时,等到美术馆的媒体和知名人士散得差不多了,警察才姗姗来迟,把嫌疑人抬进了车里。
“麻烦吴小姐跟我们去所里做个笔录,走个正常程序可以吗?”听说吴李凌是一名前途无量的艺术家,李警官的态度十分客气。
“我希望做笔录的时候有律师在场,警察叔叔可以吗?”吴李凌眨巴眨巴眼睛,一脸不安地看着李警官。
李警官想了想,律师旁听完全符合规定,本来他们就理亏,更不好拒绝。更何况那一声“警察叔叔”叫得他心里痒痒的。
梁右溟看到李警官的惺惺作态,难掩厌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