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出发两天,隋平就暗暗叫苦。
郡主来时,一路上观花斗鸟,已经够浪费时间了,谁知这位静安王更加过分。
看见饭馆要吃饭,看见茶馆要喝茶,看见戏班子,当场就停下来点戏!照这样走法,怕是明年也走不到燕国!
然而他的性命是为静安王府所救,不好意思表露任何不满,只好强颜欢笑,跟着吃饭、喝茶、听戏、买点心、斗蛐蛐……
好在总算有一天,余玥良心发现,意识到自己离开燕国太久,母亲只怕要担心,这才向明烨辞行,要先行一步。
两人一路走来,每日随心所欲,聊得兴致勃勃,玩得不亦乐乎,颇有些相见恨晚之意,到辞别时,倒生出些依依不舍的意味。
“到了燕国,一定要来找我!锦阳城的金鱼胡同,英王府。你们到了锦阳,一打听都知道。”
“自然要来叨扰。”明烨含笑点头。
“后会有期!”余玥跳下马车,挥挥手,转身上马离去。隋平立刻打马跟上。
走不多远,她突然一声清啸,离鞍拔地而起。好好的大路不走,偏要跳到路边的树上,像一只大鸟一样,在茂密的树丛间,在广袤的蓝天下,一掠而过。
“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目送着她的背影,不知怎的,明烨脑海中就冒出来这么一句。
“还是个孩子呐。”他低声道,摇了摇头,缓缓放下车帘。
与此同时,瑾妃正带了如意,提了鎏金雕花八宝食盒,前往武英殿伴驾。
“天气越来越热,爱妃现有身孕,该多歇着,晚些时候,朕自会去看你。”话虽这样说,太武帝还是十分高兴,亲自接了瑾妃落座。
瑾妃看看门外捧着桌案食盒,默然肃立的膳食房内官,一脸关切:“臣妾就知道,陛下又不肯好好吃饭了。”
太武帝呵呵笑道:“还有两份奏报,朕看完了就会吃。”
瑾妃起身,打开自己带来的食盒,挑出一碗半透明的羹汤,先自己试了一勺,再换银勺送到太武帝唇边:“这是臣妾新近想出来的凉羹,陛下尝尝如何?”
太武帝低头看那水晶一样的羹汤,里面无半点杂质,不知是什么炖成。他试了一口,鲜香滑爽,清凉滋润,十分甘美,不由赞道:“爱妃真真兰心蕙质!”说罢亲手舀起一勺喂给瑾妃。
瑾妃娇羞无限地吃了,依在太武帝怀中,拿他的手掌捂在自己肚子上:“这两日,总是梦见一个粉团子,咿咿呀呀的,一会儿叫爹爹,一会儿叫娘。”
太武帝满脸都是喜色:“必定是个龙儿!让朕也来听听。”作势要把耳朵贴上她的腹部。
瑾妃笑着避开他:“都说了是梦啦!”她目光清澈,望着太武帝,笑道:“说起这梦,多亏了那个海大人,若不是他解梦灵验,臣妾还想不到有这般幸运光临。”
太武帝点头:“不错,海泓子确是朕肱股之臣,几年前,朕不该听信谗言将他误投诏狱。”
瑾妃“哦”了一声:“海大人是冤枉的?”
“原来海泓子入狱前曾探知朝中密事……眼下他正继续追查此事。”太武帝似乎很得意自己的手段:“朕派静安王在明处追查,谁也想不到,真正去查探此事的,却是海泓子。”
瑾妃似乎完全不关心此事,轻轻叹道:“许是腹中龙儿的缘故,近日每每神思倦怠。然而陛下国事操劳更胜我千万倍,臣妾不能常来武英殿伴驾,与陛下分忧,心中实在不安。”
太武帝大手一挥:“爱妃不必挂心,你只要安心养好我们的龙儿,朕便十分宽慰了。”
谁知瑾妃抽出丝帕擦起眼泪来。
太武帝惊道:“这是怎么了?”
瑾妃哽咽道:“还有一事,臣妾……不敢说……”
太武帝急忙搂过她的肩:“但说无妨。”
“臣妾这些年总是睡不安稳,常常思念家乡。自年前长乐郡主来后,思乡之情稍得慰藉,总算睡得好了。可是近来又眠浅易惊……”
“好说,朕再派人把长乐郡主接来与你相伴。”
“臣妾想着,陛下跟前也要人伺候。长乐是我一手带大,聪敏灵慧,不如赐她一个尚书院的职务,令她代替臣妾伴驾,日常就宿在嫣栖苑内,与臣妾作伴,可好?”
“这个……”太武帝微微沉吟,“长乐是燕国郡主,身份尊贵,而尚书院女官,实为低贱之职,只怕会辱没了她啊!”
瑾妃摩挲着太武帝放在自己小腹上的手:“伺候陛下,何谈辱没?没有陛下的洪恩浩荡,何来燕国存由?陛下就依了我,成全臣妾的心意嘛!”
太武帝哪里经得起她一顿娇嗔,如今瑾妃就算要天上的星星,他也会命人搭了梯子去摘。小小臣属国的郡主,又是瑾妃的外甥女,自然是由她做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