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窦子皱眉的是张松居然对其主子素利的前途并不看好,那么,对方是出于什么样理由和原因作出这样的判断的呢?
“张先生,您为何会判断我家单于返回单于庭,会遭遇困境呢?”窦子想不明白,便直接问道。
“呵呵呵!现如今的鲜卑人,西部单于是步度根,他是西部鲜卑人的首领,中部单于是轲比能,他是中部鲜卑人的首领。但是,你们家的单于素利呢?他却只是东部鲜卑人部落联盟的魁首,而不是东部鲜卑人的首领。这一点,某说得没有错吧!”张松笑着问道。
这话虽然说得很绕,张白骑都没有完全听明白,可是,窦子却听明白了。
无论是西部,还是中部,步度根或者轲比能所说的话,就是命令,没有人敢违抗,可是,在东部,在大事上面,素利所说的话,就未必会管用,尤其是在大事上面,那是要经过各部落首领们商议之后,才能够决定的。若是其他部落首领都不同意,素利所说的话也等于废话。
当然,素利也不是傻子,在没有太大的把握的时候,他是不会轻易想东部鲜卑人部落联盟发布命令的。
“不错!”窦子点了点头,坦诚完,他接着问道:“可是,这与我家单于大人的处境又有何关系呢?”
“怎么可能没有关系呢?窦先生,你家单于想必是在你的建议之下,趁着袁绍所控制的幽州和冀州同时遭遇到黑山军之乱,损失了境内大部分农田,短期内会缺少粮食供给的机会,召集东部鲜卑人部落联盟一同出兵入侵我幽州。
可结果呢?
在我家将军的警示之下,哪怕渔阳郡、广阳郡和涿郡这三郡放弃了城外快要成熟的两季粮食,他们也及时将城外的百姓全都提前迁入了各属县县城当中。故而,某判断,你们东部鲜卑人部落联盟从三郡能够获得的掳获将会非常少。
这一次,你让是你家单于单独领兵进犯我右北平郡,某想来,必然是你军与其他部落首领分兵,他们出兵入侵上谷郡,而你军原本只准备独吞看似油水并不多的右北平郡的。结果,我家张将军比你们想象的远要厉害得多,提前一步将其他三县县城里的百姓和重要物资全都搬空了。
这下子,分兵到上谷郡的其他部落首领们也许会有所得,毕竟,以阎柔的骄傲性格,再加上他自认为自己有鲜卑人或者乌丸人做后台,这两个异族便不会出兵进攻他控制的上谷郡。
窦先生,可是,你有没有想过,你家单于素利就这样返回驻地的话,别说其他东部鲜卑人部落首领心中对他此次的提议有很大的意见,就是你们自己部落当中的贵人们,反对声想必也会变得非常大。届时,你家单于大人,极有可能就是将你杀掉,抛出去堵住悠悠众口。
可是,一旦你家单于这么做了的话,不但坐实了他是一个只听小人谗言、昏聩无能之辈,而且,还会那些忠心为他效命的人离心离德,尤其是他帐下那些还在为他效命的汉人们。窦先生,你就这么被冤杀了的话,你想想,谁以后还敢为他效死力呢?”张松如同抽丝剥茧一般,将素利和窦子两个人现如今的处境,一层层分析了个透。
听完之后,窦子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冷气,好半天,他才缓过劲来。
不过,此时窦子的心中,除了惊骇之外,还有喜悦。
事实上,此次南侵幽州失败,作为主谋者,窦子很清楚他最后的下场,而之前,他之所以极力怂恿素利分兵攻取右北平郡,也是有私心的。
一方面,若是此次进攻右北平郡成功的话,不管最终能够从该郡掳获到多少东西,多少都能够减轻窦子献策失败的责任,届时,他在哄得素利开心的话,素利就极有可能不会在杀他了。
而另外一方面,对于一个外乡人,居然能够在阎柔之前,就提前好几天探知鲜卑人东部联盟即将举兵入侵幽州的消息,很显然,要么是张白骑个人能力的确是非常强,要么,就是张白骑麾下有高人在。
现在,窦子已经完全可以确定,他之前认定的高人,就是面前这个同样长相丑陋的文士。
于是,窦子急忙从座位上豁然站起来,上前两步,恭恭敬敬地跪在张松面前,磕了三个头,神情悲戚地恳求道:“还请先生救我家单于!”
张松闻言,咬了咬牙,差一点没有忍住立刻拔出腰间的佩剑将面前这个丑鬼一剑劈成两半。
若是窦子恳求自己救他,张松心里还好受点,可是,这厮居然第一个想到的还是他的那个鲜卑人主子,此人不正像公子金珏常说的那种当异族奴才当到骨子里,把自己是汉人这件事早就已经抛诸九霄云外的狗汉奸吗?引异族入侵大汉,这种人死不足惜。
只可惜,张松心里面也很清楚,就目前的局势而言,他不能因为一时的冲动和憎恨,就杀了这个狗汉奸或者不管他的死活。窦子活着,对自己,对张白骑,对黑山的徐盛,对公子金珏在整个河北布局都是有利的。因为,窦子是张白骑与素利结盟之间的一道桥梁,若是没有了窦子,哪怕公子金珏对素利再看好,也不能保证绝对不会背叛自己一方。
想到这里,张松忍住心中的怒气,假装谦和地上前一步,将窦子搀扶了起来,温言说道:“窦先生,您言重了。其实,事情并未发展到最坏的地步。想要让你家单于在东部各部落首领那里吐气扬眉,也不是没有办法,就看你家单于是不是真的那么有胆子了?”
“此话怎讲?”窦子闻言,疑虑重重地问道。
这一次,张松并未说话,他从自己的怀中抽出一张舆图,并将之展开摆放在自己面前的条案上。
“请看!”接着,张松伸手对窦子说道。
窦子这才刚定睛仔细查看面前的舆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