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从上方俯瞰这片厂区,首先映入眼帘的就是大大小小星罗棋布的圆墩和圆柱,那些都是储存油料和各种中间产物的罐子,而乱七八糟的蒸馏塔和种种管道连接于其间,形成复杂的网络。
哪怕有着这些错综的管道和油罐作为掩护,真正想要无声无息地潜进这片区域也并不简单。苏逸杨等人先是通过工厂西北角的一处闲置的杂物仓库来到厂区内,一路小心翼翼地沿着管道和金属骨架最密集的区域行走,七拐八绕之后终于有惊无险地来到一处紧急出口,通过楼梯直接进入炼油厂的地下通道中。
一旦来到这种狭窄逼仄的地形,就很适合方神这种短射程的半近战型异能者发挥了。
在有着不少缝隙和摩擦刮痕的水泥地面上,有三三两两的蚂蚁正在上面攀爬。如果以渺小的蚂蚁的视角,水泥地面相当于一望无际的平原,散落的纸张大致相当于平坦的球场,堆积的纸箱等同于矗立的高楼大厦。然而此时此刻,两条如利箭般无声无息骤然穿出的纸带贴地疾行,就像是飞驰的超音速列车,又或者是突袭猎物的巨蟒。
两个拉丁裔男子穿着脏而松垮的迷彩服,正把步枪倚靠在某个控制室的门边,一边吸烟一边在百无聊赖刷着手机,对几米外地面上潜伏进来的小东西一无所知。
在不到一秒的时间里,白色的细长纸条从身后的杂物堆里蹿出,暴徒被一条纸带蒙住口鼻,同时另一条纸带迅捷而狠戾地在颈间一抹,咽喉被锋利的边缘撕裂,鲜血汩汩而下。就连纸条抽离时的轨迹都仿佛千锤百炼般精确,乍看时多余的摆动拖住下坠的尸体,把落地时的冲击减到最低。
这种高效的杀人方式,从苏逸杨的角度来看会更加可怕一些。方神只是看着手上平板电脑的摄像头画面加上建筑布局图,身边有两三条纸带不断像闪电般弹出又收回,每次都会沾染点点血迹,代表着一个个敌人的消逝。
异能相比于枪械,优势之一便是灵活性,有时候哪怕不直接看到对方,也能绕过障碍物击杀。而方神的异能训练尤其看重这方面,这种训练也是为了弥补他射程上的短板。如今依靠着出色的判断力和距离感,他只看着监控视频中的图像估算距离,加上些许的临场微调,那些纸带像是如臂使指的触手,可以完成快速的突袭和击倒。
运动鞋踩在地板上声音不大,但是快步行走时因为刑瀛能够定住空气的震动,声音传播不出去,在外界听起来就静寂无声。
他们的行动很快,按照战前的规划清扫了这条路径上的所有角落,确保没有人被遗漏而发现尸体并报信。他们沿着一条相对孤立的路线直接通向人质被关押的区域。他们很明显能感觉到,占据这座工厂的暴徒和武装分子确实都是些乌合之众,警惕性很差,对于突袭几乎没有什么防备。即便有些人能在被袭击前一两秒好运地注意到异常,方神的纸带也会比他们的示警更快,而刑瀛则能定住空气的震颤而制止声音的传播。这样的潜入组合对于装备良莠不齐、组织度训练度极差的武装暴徒们而言是几乎无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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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进入人员最密集的核心区之前,苏逸杨刑瀛在角落里停下来聚拢到一起,商量一下最后一步该怎么走——前面就靠近工厂大楼的大厅了。这里的武装人员密集扎堆儿,虽然像是放假一样在这片区域里闲逛打牌赌博,但是视野死角很少;彼此之间三三两两地在用听不懂的土语闲谈交谈,导致他们很难像之前一样悄无声息地被干掉。而苏逸杨等人并没有太多商量的时间,越靠近核心区越危险,拖得越久变数越多。
他们倒是不怕被围攻,就是怕人质出事。
方神在平板电脑上把最重要的几处的监控视频都打开,并排放到一起。
“使馆说厂里留下的总共32人,从视频看全都聚集在大厅里了。这批暴徒真的...没有常识。”,在大厅的监控中,能够看到人质们都坐在地上挤在墙角,有两个男性似乎脸上有血,可能就是刚刚遭到了殴打,这应该是导致使馆传信让苏逸杨等人提前强攻的主要原因——好在这些暴徒还是克制住了,没有真的开枪杀人。
“这里人多,还很多都在聊天。我虽然能隔音但不能复制聊天声音,而且我也不懂这种西班牙语衍生的什么鬼方言,如果哪一片突然没声了或许会引起周围人的警惕。之前那样摸进去很容易被发现,到时候恐怕真的只能莽一波。”,刑瀛看着监控里的暴徒们无奈地叹息,如果是按原计划夜间突袭可不会有这种麻烦。他在内心里还是更希望有备而来而不是冒然行险,这是性格使然,可惜条件不允许。
“问题不大。容易被察觉的危险的部分就三十多米,哪怕被发现了,其实只要动作快,强攻猛冲一波也能冲过去。应该来得及。我们可以先快速抹掉中间走廊里的那几位,然后班长你开着静音的空气罩子我们全速平推,如果真的引起警觉了就争取打个措手不及。到路口分开,我负责总控室里那边;班长你去堵休息室,争取解决掉里面那群打盹和赌博的;山羊你冲进大厅保护人质,如何?”,方神直接给了一个很莽的提议。
“我可以。”,刑瀛想了想,并没有想到什么更好的办法,所以也就没什么好踌躇的。如果按照这个计划,他要面对的敌人最多,但是也只需要进行大面积杀伤,这对一个Level 4而言难度并不算特别高。
“嗯...”,苏逸杨仔细看了看监控里那些武装分子的站位,武装分子和蹲在角落的人质泾渭分明,随即也点了点头,“我也可以。”
“那就这样了!”,方神愉快地打了个响指,但是并没能响起来。因为他的手伸得有点远,被刑瀛的异能凝滞住空气振动而静音了——此时三个人交谈的声音能传播的区域其实也就方圆一米左右而已。
“那老方你拿着平板电脑,走右边解决那三个抽烟的,我和山羊走左边,看你动手就干掉左边的黑老哥,然后我们一起冲走廊。”,刑瀛拍了拍旁边两个人的肩膀,“各自小心。”
“可以。”
“稳。”
走廊交汇处,三个看起来很熟的年轻武装分子抱着枪在有说有笑的闲聊,而另一边的花盆旁边,一个皮肤黝黑看起来愁眉苦脸的老家伙正拿着酒壶坐在椅子上,不知道想些什么。
就在他们头顶,十余根光洁的粗厚纸带沿着日光灯上方密集复杂的管道和排线悄然延伸,蓄势待发——然后像是被弹簧弹射出去一般分别猛扎下去,一瞬间像是榕树的气根一般形成帘幕,划过U形的轨迹缠过三个人的喉咙后直接把三个人吊起来,喉咙被他们的重力压过锋利的纸刃,越来越多的血液汩汩滴下。
另一侧的黝黑老兵在异变发生的时候瞬间警醒,但是在他来得及抬枪之前只觉得周围的空气突然变得无比粘稠紧实,压得他胸口闷痛闯喘不过起来,好像身处百米深的水下,而随着颈间一凉,数道锋利的风刃抹过,意识伴随着痛感渐渐远去。
尸体落地时柔软的气团缓冲接收了动能,而对空气震荡的封锁使得能够传递出去的声音微乎其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