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今儿怎么突然想到要来府里了?”二夫人领着贵妃回了自己屋子坐定,笑着与她说话。
从前王家重男轻女,又加上她们母亲早逝,所以都是她们俩姐妹相依为命,关系一向很好,现在皇帝不在,她也不跟妹妹贵妃来贵妃去了。
“也不是突然想到的,早先就说要来了,只是天气热,我不愿意出宫,”说到这,王贵妃脸上一红,“今儿天气凉快不少,皇上就提起说陪我来看看姐姐。”
看着自己妹妹幸福,二夫人也很安慰。
“这是圣恩了,还是妹妹好福气。”她打趣地说道。
当初她被承恩侯看中娶作妾侍,王家都以为自己得了天大的福气,不成想进宫没几年的妹妹,愣是靠着圣上的宠爱一步登天封了贵妃,带着整个王家成了京里的新贵。
“光说我有什么意思,都是三十好几的人了,不如说说鸾姐儿。”
她这话一出,姐妹俩又开始说起梁鸾,虽然问起学业女工,但是多是最近都和哪些家的小姐交好,有什么中意的男子没有。
毕竟是姑娘家,梁鸾听着自己姨母母亲这么说,一时脸也红了。
“夫人,这是新茶。”碧雪端着茶水上前。
碧衣接过了手,使了个眼色碧雪便退了下去。
假山边上梁鸳静静听着,梁鹤起初还哭得喘不过气来,到底缓了一会,所以现下只是抽噎着。
“你说姨娘为什么要这么做?明明那是我的东西。”她还是有些不情愿。
虽然没说明是是什么,但是在场的又有哪一个不知道五姑娘这是为自己那件冬衣伤心。
不说花样如何新巧,单说上面的海棠那都是十足的赤金熔了碾成的细线绣出来的,再加上周姨娘这一双西京第一绣娘的巧手,大朵大朵的海棠花栩栩如生,阳光下叫人看迷了眼。
“那你觉得周姨娘该怎么做?”梁鸳反问道。
就在这时,一片衣角出现在假山边上,梁鸳面上神色不变,但是心里已经波涛云涌。
“我,我……”梁鹤一时也不知道该如何说,“大不了我去道歉就是了。”
梁鸳冷笑一声,“道歉有用吗?”
“你难道忘了吗,她现在不仅仅是承恩侯府的嫡小姐,还是身负凤命之人。”
“那个道士可是说了,吴地的青鸾预示梁鸾必将成为这全天下最尊贵的女人。”
“所以你父亲不仅宠着她,还会捧着她,而你,你不过是一个庶女,连她脚踩的泥可能都比你重要。”
一连串的话向梁鹤砸过去,她脸色发白,但还是倔强地反驳说:“她就是有凤命又如何?吴王和柳皎的亲事是早定下的,唐王明显是心悦于柳尚书的女儿。”
“那不还有惇王吗?他前一阵特地登门,难道你真当他是陪宗远来找你父亲下棋不成?”
“那他最近可来过不曾?”梁鹤伸脚踢了一脚路旁的榆树。
“你这是又从哪听到什么消息了?”梁鸳把下人挥退,却独留下冬霁。
梁五边上伺候的白琼一看四姑娘身边的下人都退了,也自觉领着倚梅园里的一众丫鬟退下。
梁鸳摇摇头,被气得咳了好几声。
冬霁不忍,拍了拍她的背,但当他的手搭上梁鸳身上时,又明显感觉到她身子一僵。
“你个蠢货,现在快说吧,又是从哪知道什么消息了?”她往前两步,不动声色地离开冬霁身边。
即使知道演戏得演全套,但是这么被人触碰,还是叫她心里不舒服。
“我,我也是昨日得的消息,”梁鹤环顾了一下四周,“四姐你可知道惇王蜀地的王府里没一个女人,就连洗衣服这种事儿,都是叫小厮来做的。”
梁鸳又咳了两声,几乎要把肺都给咳出来。
“所以呢?”她喘着气问道。
梁鹤脸上的泪痕几乎干了,她脸上染上一丝幸灾乐祸的笑容,“四姐你可知道惇王自回京以后一直都住在谁家里?”
梁鸳皱了皱眉,她不耐烦地说:“你要有什么就早点说,别拐弯抹角的。”
“好,我这就说,只是四姐你得帮我保密,”梁鹤见她四姐点了点头,才肯继续说道,“也是这几日我才知道,原来惇王有龙阳之好。”
“噗嗤——”
冬霁笑出了声。
“所以四姐你看啊,现在就算梁鸾身负凤命又如何,总归三个成年皇子没一个和她有缘分。”梁鹤就跟没听到冬霁的笑声一样,继续得意地说道。
“你个蠢货,就算她嫁不了皇子,难道就不能成为皇后吗?”梁鸳手指戳着梁鹤的额头,恨铁不成钢地说道。
怎么可能,这怎么可能,梁鹤张嘴想辩驳,却又什么也说不出来。
良久,她终于憋出了一句话:“圣上独宠王贵妃一人十几年,怎么会做这种荒唐事!”
“外人都说梁鸾长得像我母亲,我却觉得她长得要更像贵妃娘娘,”梁鸳回过头,牵起了冬霁的手,感受到他也一僵的动作以后,嘴角微微上翘,“天威难测,这种事谁说得准呢。”
梁鹤震惊到说不出话,看着四姐牵着她的小白脸离开,神色复杂。
不说别的,这个魏公子生的确实好看,就算四姐真把他收做面首她也是信的。
算了算了,她还是孩子,就不操心大人们的事情了。
“回吧。”对着拥上来丫鬟说了一句,梁五由白琼搀着也离开了。
等到聚在假山这的人都散了,从假山后走出了一个女人。
只不过是肠胃不适,既然还能听到个大消息,她就说为何这一阵姐姐总劝自己操心昭妍的婚事,原来是身上有凤命了,心气就高了。
“娘娘,咱们现在是?”素枝是王贵妃的心腹,此刻陪着贵妃听了这么久的墙角,也摸不准娘娘现在是喜是悲。
王清漪扶了扶微乱的步摇,“急什么,这事儿还没有定数呢。”
“小丫头,我见你生得聪明伶俐,心里很是喜欢。”她低头看向跪在一旁的小丫头。
这是为她领路的侯府丫头,但是有些话她却并不想叫姐姐与侄女知道。
“娘娘,娘娘我……”碧雪跪在地上,害怕到战战栗栗。
王贵妃弯下身,长长的护甲搭在碧雪身上,轻轻说道:“你放心,我宫里还缺个贴心人,左右也只是和姐姐开个口的事儿。”
糖块已经给下,剩下的就得看这个小丫头识相与否。
碧雪跪在地上,脑海里浮现这些年在侯府的一幕幕,像是下定决心,她猛地一磕头,然后说:“奴婢今日什么也没听见,什么也没看见。”
王清漪笑了笑。
这世上见风使舵的人多了,侯府又如何,能比得过皇家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