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刀流总坛的练功道场四周围满了人,除了门派内部壮声势兼看热闹的弟子们,落在主座上的是本次“名斗”的官方见证者和权威——山左府武判令,以及两位武判官分坐两旁。
其次受邀见证的还有振武堂的掌门白城、飞廉门山左分堂的掌事吕嵩明,以及笠山县令等名流权贵。
与金刀流偌大的阵仗不同,前来挑战的三霄神剑门则冷冷清清,全门上下只有一个十几岁的半大孩子,左肩上扛着一面破布拼凑的旗帜,上书“三霄神剑门”的字样,是村里的老少临时赶出来送给卓星尘的;右手则提着一柄与他身高差不多的长剑,看上去有些可笑、甚至是可怜。
武判令等人一见对方这副寒酸的架势,不由得连连摇头,心中暗笑金刀流的愚蠢——哪有门派会主动邀约这样的门派进行赌上身价性命的“名斗”,莫不是脑子进了水?
作为金刀流掌门的金仲虎也感觉非常没有面子,这样的小门小派竟然还敢侵门踏户、提出将“名斗”的场地选在金刀流的练功道场,真的是嫌自己的命不够长么!
然而既然事关门派的生死之战,又有这么多有头有脸的人物观战,表面工夫还是要做一下的。
但在观战席上,来自飞廉门的吕嵩明看着卓星尘肩上扛的旗帜,表情略有些微妙。
“金刀流约战三霄神剑门,请双方掌门向主判官——山左府武判令大人——上交掌门玉印!”随着武判所小厮的一声长唱,金仲虎和卓星尘分别将掌门玉印交到了武判令手中。
“此战采取三局两胜制,胜者有权依照《武斗条律》处置败者的一切产业和门下弟子,败者接受胜者做出的一切符合条律的处置,不得违抗!武判所诸位大人及飞廉门吕堂主、振武堂白掌门以及本县县令为证!双方可有异议?”
“无异议!”金仲虎长叹一声,心中忽然有些不安起来。
“无异议!”卓星尘目光灼灼地盯着金仲虎,微扬的嘴角显示着内心的自信。
“礼成!签生死状!”小厮又唱道。只有在“名斗”的时候,双方才会签署生死状,这同时也是一份财产转移的契约书。
“生死状签署完毕!请双方决定出战人员!”
金刀流这边,除了打头阵的金镇山,其余两人是三大长老之一的金季鹰,以及身为掌门的金仲虎!
之所以做出这个决定,金仲虎也有些不情愿——按照两天前金厉等人的说法,这个貌似弱不禁风的小男孩竟有空手发射剑气的功力,这样的本事,没有十年的功力是不可能做到的;而且这个小子竟然敢接下“名斗”的邀约,定然是自信有什么必胜的手段。
总之,卓星尘的身上透着古怪,令金仲虎难以等闲视之
“出战顺序已经决定,武斗开始!”小厮扯开了嗓子高唱道,“第一战,金刀流金镇山,对战三霄神剑门卓星尘!”
在众人的注目下,一名年近三十的高大青年和一名身材瘦削、衣衫褴褛的小男孩走上了练功道场,双方互相致礼后,比斗正是开始。
金镇山手里提着一柄金光灿灿的长刀,刀身上有着火云一样的标记,正是他的父亲金孟龙的佩刀“火舞金刀”,属于金刀流的镇派之宝之一。
金镇山看着卓星尘的双眼透着轻蔑和兴奋,因为在这一战之后,他将成为新的“少掌门”,将来继承金刀流和金家的全部产业,实现父亲这辈子没能达成的夙愿,未来是多么的美好和令人期待……
不知不觉中,金镇山原本精朗的眼神中多了许多古怪的东西,近在眼前的名利、地位和权力,令他感觉有些飘飘然。
忽然“哐”地一声脆响,将金镇山从美好的幻想中拉回了现实,对手竟然放弃了手里的兵器,选择徒手迎战。
这时金镇山嘴角浮现出轻蔑的笑意,他大喝一声:“这是你自己找死,可怨不得我!”便飞也似的冲向了卓星尘。
只见卓星尘面带着笑意,双掌合十,脑袋轻轻地摇了摇,似乎是在嘲笑对手,又像是为他感到惋惜。
“小看我?”然而卓星尘的举动更是点燃了金镇山的怒火,他催吐真气,手上的“火舞金刀”忽然绽放出夺目的火光,刹那间将刀身延长了一倍!金镇山得意地挥舞着火焰刀,火焰刀携着凌厉的威势向着卓星尘的头顶劈了过去。
“赤霄剑气!”卓星尘拍出了第一掌,火红色的剑气竟以肉眼看得见的形态打在了“火舞金刀”的刀身上,顷刻间便将刀身折断,火焰也随之幻灭,连卓星尘的头发都没伤到。
金镇山正为“火舞金刀”被毁而感到错愕、心疼之际,卓星尘拍出了第二掌。这一掌看似轻巧随意,但威力却更甚第一掌——只见一柄红色的长剑竟穿掌而出,携着凌厉的呼啸声朝着对手疾射而去!
“镇山!”一旁观战的金孟龙脸色大变,急忙出言提醒——然而他的话音刚落,金镇山的身体便已被这柄凌厉的长剑洞穿,殷红的鲜血顺着右臂汩汩地流淌,他甚至都没有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就忽然失去了意识、一头栽倒在地!
“十、九、八……”在一片鸦雀无声中,武判所的小厮开始了倒数,但他还没数完,就听卓星尘朗声道——
“快点给他止血,或许还能保住一命!”
金孟龙本已焦急无比,听到这话也不顾见证者的异样眼光,一个箭步跳上了练功道场,飞也似地将宝贝儿子抱下了台……
“第一场,金刀流金镇山放弃比斗,三霄神剑门卓星尘胜!”武判所小厮高声宣布着,台下观战的人依旧鸦雀无声。
在他们预想的场景里,这场比斗应该是一边倒的情形,金镇山应该像一只老道的猫儿一样玩弄着卓星尘这只小老鼠,哪里会想到这只小老鼠竟然有打死老虎的本领!
“第二场,金刀流金……”
“等一下!”小厮正要宣布第二场武斗的人员,金刀流掌门金仲虎突然跳入了练功道场,“第二场,由我来!”
“掌门!”台下观战的弟子们顿时沸腾起来,此刻全没有了看热闹的心思——连掌门都忍不住亲自上场了,他们的心中隐隐然有了一丝不好的预感。
“临时调整出场人员的顺序,这是不允许的!”武斗所一名武判官忽然站起身来说道。
“没关系,掌门对掌门,这样的武斗才算得上公平!”卓星尘朝那名武判官拱手说道。
“既然如此,武斗继续!”那名武判官摸了摸鼻子,便又坐了下来。
金仲虎眼神复杂地看着卓星尘,他实在想不通一个小小的孩童,为何竟有如此的实力来挑战一个百年大派,莫非对方是什么百年一遇的绝世高手?
“卓掌门,金某能问个问题吗——”金仲虎面色凝重地说道,“贵派为何要与我金刀流为敌?”
“与你为敌?笑话!”卓星尘冷笑一声回道,“是你们与我为敌,而不是我与你为敌!不信你去问问金玉山——你的宝贝儿子!”
听到对方的回答,金仲虎一时语塞,的确眼前的这幅情形,是自己的儿子惹出来的麻烦。
“即便如此,卓掌门大可出手把犬子打发了,为何要到‘名斗’这一步呢?”金仲虎的话刚一出口,便感觉有些不妥——在旁人听来,这番话颇有些示弱、求饶的意思。
不过卓星尘倒是很受用,他朗声笑道:“金掌门,这第二场比试只要你乖乖投降认输,我保证不会动你们金刀流一分一毫,只要在你的大匾上加上我‘三霄神剑门’的名号,奉我为‘总掌门’,我们两派之间的过节就一笔勾销了!”
“哼,黄口小儿莫要欺人太甚!”金仲虎须发倒竖,抽出腰间的削铁如泥的宝刀“斩铁金刀”便迎了上去,看架势誓要将这个小子切成肉酱!
然而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卓星尘忽然向后一仰,竟然掉出了练功道场,看得所有人目瞪口呆!
“第二场,三霄神剑门卓星尘掉出场外,金刀流金仲虎胜!”这一场比试虽然诡异,但武斗所的小厮还是忠实地履行着自己的职责。
金仲虎紧攥着手里的金刀,一双怒目瞪着卓星尘,几乎能喷出火来!
“金掌门,我刚刚比完第一场,总要给我点时间休息一下!不然你们跟我玩‘车轮战’,我一个黄口小儿哪里吃得消啊!”卓星尘依旧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脸上挂着人畜无害的笑意,颇有“你奈我何”的挑衅意味。
“老四!”金仲虎朝着金季鹰大吼道,“给我杀了他!”
金季鹰“嘿嘿”笑着跳入了练功道场,朝金仲虎拱手说了声“得令”,便径自走向了卓星尘。
“小娃娃,你不选和我二哥对战而选了我,不要以为我会比他好对付!”金季鹰的笑容里透着一丝轻蔑,八字须一颤一颤地抖动着,看上去有些诡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