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别这样。”他的心快要碎了。
稍稍镇静了一下,以男人的姿态在自己憔悴的女人面前重又打点起千般温柔:摸了摸她的额头,投下无数个密吻想使她镇静,岂料她就势拉住他的手带着颤音说:“你要我给你生儿子,你不知道我有多愿意。可是我怎么配呢?一个婊子怎么配跟你生儿子?就是生下来,我的儿子将来也会因为我抬不起头。再说,这样做太对不起她。她是一个有钱的人,你的一切都在她的手里。惹翻了她,她一定会让你变得一无所有,傅总,傅总!”
傅留云心如刀割。
任凭傅留云老辣得再禁得起拷打,可也难以忍耐这样的现实无奈。
他是太喜欢,太在意她了,他实在不忍心让她受到任何伤害。
但他还是将她紧拥入怀,竭尽所能地去安抚她:“别想那么多,我会安排,你要安心给我保胎。”
在事业上一帆风顺的富豪傅留云,只是想在自己功成名就之后于有生之年寻找到一份真正的感情,以不枉活此生。为此,他不顾一切,甚至有些狂妄急迫。却不料仅仅在将那份宝贵的爱情夺在手中数十天后,便遭受到沉重近乎毁灭性的打击。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使他不能不静下心来仔细思考该如何去应对。
这是一场复杂且必须怀着十二分小心谨慎的战争。
他的第一个想法就是他觉得他不能得罪于蓝。海棠说的对,不能惹翻她,一切都在她手里,得罪她等于一无所有,自己曾经为了这个结果奋斗了很多年。
她现在也不会将他怎么样,她同样也不会得罪他,这么大的家业是他帮她创起来的,她离了他也休想撑得下去。她也说对了,他们谁都离不开谁,就象鱼和水。所以也就不必那么怕她。但必须要拢着她,顺着她,毕竟她手里握着决定自己生死的一张王牌。
至于海棠,也决不能放过她。他很早就明白,那是和他的命同样重的东西。他不能让她走。
目前最紧要的关节就是如何同时抓住这两样重要的东西,而又恰当地切顾到两家利益。
虽然,这是一件不能轻易就能办好的事情,但是,他却很有信心。他相信,这世上始终没有能够难倒他傅留云的大事。真正的难事,对于他来说,恐怕还没有来到。
渐渐地,就减少了和情人的幽会,更多的时间,是和妻子厮守在一起。他希望以此来表达他对家庭的忠贞和他虚伪的爱意。表面上,他是彻彻底底地拜伏在她的脚下,准备一如既住地去做以前那个好丈夫。可实际上,他的心却早已飘向了离她那么遥远的城池,离她十万八千里,她想找,都找不到。
而这时候,他可能全然不知道情人正在遭受到的来自心灵和精神上的折磨,这些困苦正一点一点地变化着她。
海棠时时感觉自己在做梦。
睁开眼睛,看见橱窗外的一片迷朦,迷朦的橱窗内,鱼儿在很美丽的鱼缸里游动。那朵漂亮的莲花静静地浮在水里,逐渐变得清晰玲珑,又渺然无趣。鱼儿又一次在缸里跳了一下,发出个微响,把她惊了一跳。然而片刻的宁静之后,又成为梦境。在梦里,鱼儿依然很飘逸地游,似乎还对她点点头。它们好象认识她,它们在跟她打招呼,它们在呼唤她:你怎么不下来?海棠,你是鱼,你是鱼。
于蓝最近几乎每天都要来。
海棠已深入重围,四面八方到处都是她的影子。
她来的时候,会站在门口打一个电话,声音不小也不大,但是却让海棠如坠冰崖。
她还会慢慢地踱过来,看那些鱼是否游得欢畅。然后她会问:“喂食了吗?换水了吗?”海棠毕恭毕敬地如实回答,可是却感觉她眼里冰冷的刀锋割得她不敢抬头。她似乎感觉到她的冷意正从她全身蔓延而出,滴滴渗入到自己周围,又一点一点地流到那缤纷的鱼缸里。
鱼,飞快地摇摆着,摇晃着,仿佛恐惧要被这冷冰冻了。
她抬头仰脸看着玻璃窗的最上方,望了很久很久,象遥望一个太阳。然后,她走了过来。
“鱼,太冷了,”她说,同时,静静地遥看:“把这鱼缸移到太阳底下去。”
她暗自吃了一怀,那鱼缸太大了。
她又瞥了她一眼,说:“洗衣服的时候,别把你的衣服洗旧了,这种颜色是我特意选好的。”
这才发现,自己的纱裙原来和那红鱼的颜色是一模一样的。
海棠终于明白自己为什么要站在这里:她要她变成鱼,鱼缸里的小红鱼。
“是,董事长。”
“鱼缸太大了,你自己一个人移不起。你先把氧气管拔下来,我打电话给留云。”
她经常挂在嘴边地在她面前温柔地叫着留云两个字。
“嗯,是。”
她走了。
这一去竟杳无音讯。
接下来的事有点离奇。她被叫去迎宾,一直站在大门口将近三个小时。快下班的时候,她抹了一下头上的汗。抬头看,别人都端起饭碗在吃饭了。
傅留云陪着于蓝下楼来,看见海棠,远远地叫了一声:“开饭了。海棠,你怎么不去吃饭?”
海棠嗯了一下,转身去了鱼房。把头上的红纱去掉,挂在门后,这时,她忽然发现缸里悬挂着什么。扭脸一望,禁不住愕然……原来鱼缸里的鱼已死了多半!
“海棠……”身后已响起了于蓝的声音。她已站在门前,问:“怎么回事?”
“啊,董事长,刚刚忘了把氧气管插上。”
“怎么这么不小心。”她似乎并没有责怪的意思。
“对不起。”她惶恐至极。
“海棠,下次小心点。”傅留云说,却笑望着于蓝: “我看海棠这几天有点魂不守舍,可能是他男朋友特想她了,下班急着约会去呢!”
于蓝并没有答话,只是转了头,说:“可能是吧。不过工作归工作,上班就要有上班的样子,一定要有个规矩。”
海棠没有听见她再说什么,但瞧见傅留云恋恋地回过身来看了她几次,似乎在无声地安慰她。
海棠微笑了一下,又去瞧了瞧那些鱼,它们死去的身体飘浮在有些浑浊的水里。
下午休班的那个时间或许完全是偶然,她因为剧烈的反应躲在卫生间里,吐出了五脏六肺,却关了门压死了声音,不敢出去。后来,就从隔断的木门外听到了两个少女的谈话声,一个天真烂漫,一个则充满了轻蔑与嘲笑:
“大门口做迎宾的海棠姐长得可真漂亮,我从来没有见过象她那样的美人,真是太美了。”
另一个唏嘘了几下,说:“那当然了,不然怎么会当……”
另一个甚感诧异:“什么?”
“当迎宾啊。”
那个笑了:“是啊,迎宾小姐都是非常漂亮才能做的,真是应该选她。”
“不止是选上迎宾小姐了,而且还……”
“怎么了?快说啊。”
那个却笑了:“不知道吧,这事可多着呢,就是不告诉你。以后你就会慢慢知道咱们傅总的手段!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