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向东登上土丘,遥望前方,见不远外有一片看似废弃的工厂,工厂占地面积足有上万平米,四周拉起铁网。厂区距离最近的地方是一幢办公楼,楼内隐隐透出光亮,东侧是一排车间,大门朝西,里面漆黑一片。
程致远目光敏锐,先拉着温姝蹲下,又将雪团抱在怀里,将手放在它嘴前,一旦雪团吸气,便可立时捂住。然后放眼望去,观察到厂房墙面破陋不堪,料想车间早已停产,道:“果然如我所想,楼内真的有人。”
温姝见程致远有所准备,手放在雪团鼻下,只等雪团叫出声前,及时制止,暗觉宽心,问道:“咱们就这样过去吗?”
程致远道:“待会儿咱们接近厂区,雪团没准会闻到主人的气味,一旦它忍不住大吠大叫,咱们可就暴露了。在没探明情况之前,先不要打草惊蛇,咱们目的旨在救人,能不出手尽量不要出手,不让他们看到咱们是最好的。”
温姝也有此意,道:“要不我留在这里看管雪团,你去救人吧。”
程致远笑道:“那多没劲儿啊,对你太不公平了。我早想到办法了,刚才来时我看到一个土坑,深度刚好。待会儿咱们将雪团放进去,你叮嘱叮嘱它,让它不要吵闹就行了。”说着转身走下土丘,来到一处坑洞前方,道:“就是这里。”
温姝道:“我试试看。”从程致远怀里抱过雪团,将它放在坑内,道:“雪团,你乖乖在这里等着,我和哥哥要去救你主人了,你不许叫,知道吗?”
雪团一入坑内,本能向上攀爬,可是试了几次,都没能爬上来,惶急间汪了一声。
这一声叫得并不如何响亮,程致远担心它再叫,便要上前捂住它嘴,却被温姝拦住。
只见温姝蹙起眉头,压低声音训斥雪团:“不许,这样不许。你不乖,就见不到主人。”
雪团受到训斥,哀怨地“呜呜”低吟了几声,趴了下去。
温姝道:“对对对,这样很对。你的主人被关在里面,哥哥要带我救他出来,你的叫声会惊动坏人,所以你不能叫,知道吗?”
雪团显是不愿独自留下,耷拉着耳朵,侧过脸去,正眼也不看温姝一眼,不住“哈哈”喘气。
程致远感觉雪团似乎听懂了,笑道:“姝儿,你好厉害。”
温姝暂不答话,目光盯着雪团,同时向后退开几步。
雪团见温姝走了,立刻上前,前腿撑着洞壁,仿佛在央求程致远抱自己出来。不想就在这时,它看到温姝的眼神,跟着又遭到温姝一顿训斥,只得重新趴下。
程致远大致理解了温姝的做法,当下也板起脸来,缓慢向后退开。
雪团不敢抬头,斜眼打量程致远,就听温姝遥遥说道:“对对对,很对,很好。”
程致远配合温姝,也道:“对对对,很对,很好。”
待二人退到十米之外,温姝再看不到雪团,这才换上笑容,低声道:“应该可以了。”
程致远被她带动得紧张万分,吁了口气,道:“那就好。”在温姝耳边说道:“第一次看你这么严肃,还挺有威严的。”
温姝道:“不能给它好脸色看,否则吓不住它的。”
程致远道:“不过它也真够配合的,是条懂事的狗。”
温姝有一位非亲兄长的哥哥,名叫“花牧”,此人天赋异禀,精通十几种兽语。温姝小时候最喜欢和他一起玩,耳濡目染,对各种动物的习性也颇为了解。先前在石桥上,程致远受到白鸥攻击,那只白鸥便是花牧所养,命名“平安”。当时温姝一眼认出平安,知道平安的举动用意在保护自己,犹豫再三,决定暂不将此事告诉程致远。她不愿对程致远说谎,又怕程致远刨根问底,牵扯出更多事情,索性先装作不知道。
二人重新登上土坡,程致远回头看向雪团,见它依旧趴在地上,问道:“姝儿,它会不会着凉啊?”
温姝目视前方,道:“凉了它就站起来了,它又不傻。”
程致远自讨没趣,心道:“是啊,傻的是我。”笑道:“上次鬼屋探险,当时我只是灵活,现在却充满了力量。这些年我潜心思索,无论头脑还是武功,比之从前都大有进境,不可同日而语了。”
温姝淡淡地道:“我不怕,不用安慰我。”
程致远再次自讨没趣,干笑两声,道:“我没说你怕呀,哈哈。”偷眼观察温姝,见她目光坚毅地盯着厂区,倒似真的没有在怕,暗想:“静如处子,动如脱兔,关键时刻沉稳冷静,倒不像她一贯的作风。”忽然感觉温姝深藏不露,似乎留了几手厉害招数。殊不知温姝只是强装镇定,其实心里怕得不行,只是不愿露怯,以免程致远投鼠忌器,顾此失彼。
二人盯着厂区观察了五分钟,没看到任何人外出走动。办公楼位于厂区西南方向,楼后露天堆积着不少生锈的铁件,似乎是废弃的成品。远处东面是一排看不清内部的车间,无法确定里面是否有人暗中观察。程致远感觉还是废料区相对安全,当下带领温姝绕过土丘,缓慢接近厂区北侧铁网。
猫腰来到铁网前,温姝见网内立着一个汽油桶,当下走去桶后蹲下,与程致远探头观察办公楼。
她蹲在左侧,靠近铁网,看了一会,感觉脖子有点疲劳,便要去抓铁网,借力再看。
程致远余光瞧见,一把按住温姝左臂,低声道:“碰不得,不要动。”
温姝不明所以,抬头看向铁网顶部支架上架着的那串螺旋铁丝,见上面竖着铁刺,暗想:“这里又不会被刺到,他为什么说碰不得?”
程致远观察良久,确信无人巡逻,这才缩回脖子,道:“铁网很可能带电。”
温姝心中一惊,赶忙向旁挪开几步,远离铁网。
程致远从书包取出牛奶瓶,倒出一些牛奶在手心里,泼在网上,解释道:“上面的螺旋刺绳很可能是高压电网,架设电网的目的,是为杜绝有人擅闯,一般为了避免意外事故发生,只有上方刺绳带电,下端铁丝网会用绝缘瓷片隔开。”一面说,一面观察牛奶,眼看牛奶没有蒸发,又解释道:“通电导体会产生热量,牛奶是导体,里面还有水分子,接触之后很快会被蒸干。”言毕,笑着补上一句:“蒸干后就变成你爱吃的双皮奶了。”
温姝知道他在说笑,问道:“所以可以碰了?”
程致远道:“还是不能碰。”指向前方铁网下部,道:“那边有具野兔尸体,看样子已经死去很久了,多半是被电死的。”
温姝顺着方向望去,果见地上伏有一物,因为没看到皮毛,料想已经腐烂,不禁感到害怕,手心出汗,拿出纸巾擦拭,问道:“既然没电,它怎么又被电死了?”
程致远俯低身子,走去察看兔尸,然后退回桶后,道:“的确身子接触到铁网了。”思索片刻,道:“绝缘瓷片是易碎品,这铁网上的油漆很多都已掉皮。我猜应该导电的原因,或许是某天刮大风,刺绳从架上脱落,砸到了野兔身上,又或者粘到了没有油漆的部分。咱们的鞋子不是安全绝缘鞋,上面附着静电,所以还是别碰这面网的好,杜绝一切危险发生。”
温姝埋怨道:“私设电网是违法行为,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做?”
程致远道:“层层设防,足见做贼心虚,里面定是藏着不可告人的秘密。”想了一下,道:“这样也好,没准这道电网稍后能帮上大忙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