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弟弟很哈他二
周日，对于范家两位老人来说，是个不得了的大日子。
因为就在今天，那个成年累月忙得见不到人影的孙子范哲，会回来看望他们，陪他们吃饭、散步、聊天……
范哲在他们心里，是个孝顺又听话的乖孙子，唯一的美中不足，就是自从紫珊……他的感情生活便成了谜，至今年过二十八仍然没有成家，连个女朋友都没有。这成了他们心头最放不下的事。
范哲的父母，在一次乘飞机出国洽谈生意时遭遇空难，双双身亡。
他们突遇老年丧子的重创，除了哀悼，别的什么都顾不上。而范哲当时只有十八岁，还几乎是个孩子，却仿佛在一夜之间长大成熟，一肩扛起了所有的事。
他妥善安排了父母的身后事，将父母遗留下来已然停顿的生意清盘，还清债务后，便一边念书一边陪在他们身边，安慰他们。
如今十年过去了，范哲事业有成，懂事又孝顺，可是感情，在经历一次不成功之后，便再也不见他交女朋友，至少，没有带回来给他们看过，就说明他并没有想要结婚的念头。
两个老人家，不着痕迹的安排相亲的机会给他，可他倒好，不是不出现，就是故意迟到、耍性格，闹得人家下不了台，到最后不了了之。
“阿哲等一下就要回来，照片呢？拿出来没有？”陈秀慧急急问老伴。
“全在这里了，高矮胖瘦、黑的白的、长发短发……”范汉生拿着一沓照片，信心满满，就不信这么多照片里，没有合孙子心意的。
话音刚落，门铃响起，范哲俊逸的身影出现在门口。“爷爷奶奶。”
“乖……快过来。”陈秀慧抓住范哲的手，拖他到沙发上坐好。“老头子，快拿出来。”迫不及待的口气像献宝。
范汉生连忙将照片一一在桌上摊开，还拿起一张对着范哲说道：“你看这位小姐是不是很漂亮？”
唉！无奈的在心底叹一口气，他知道两位老人心里的想法，可是，感情的事情，在不牵扯到婚姻的前提下，他可以考虑交往看看。
可是偏偏，爷爷奶奶介绍的都是家世相当，并且以婚姻为前提的交往对像，这让他，连试的念头都没有。
见他半天没有反应，奶奶在一旁催促道：“怎么样？很漂亮对不对？”
范哲接过照片，扫了一眼，随口应道：“嗯……再用电脑修七八次，应该会漂亮。”
“你呀，整天就知道电脑，婚姻大事一点都不放在心上。”
“奶奶——那是我的工作！”
“一个人不可以二十四小时只想着工作、工作、工作，这样是会疯的！”
“就是，你心里只想着工作，我们中国有句古话：成家立业。所谓成家立业，就是先要成家，再来立业。”爷爷也加入讨伐的行列。
“爷爷——我现在这样很好。”看到爷爷奶奶不依不饶的样子，范哲连忙改口，“好吧，我保证，只要我恋爱，一定带回来给你们过目OK？”
“这句话你五年前就说过了，可至今也没见你带谁回来过。”
“唉！事到如今，我就对你们招了吧。”强忍住笑，存心想要吓他们一跳，范哲说道：“其实，我是Gay……”
本想着看到爷爷奶奶大失所望的表情，然后会断了再让他带女孩回家的念头，谁知——
“不要紧，带回来给我们看看……”两个老人在片刻的沉默后，不约而同开口说。
这下子，范哲彻底无语。Gay他们都能接受？！
虽然社会不断在进步，人们的意识也在提高，对于同性恋者不再那么排斥，可是他的爷爷奶奶，未免也太新潮了点吧？
“不如就今天吧？约他出来大家一起吃顿饭。”奶奶热切说道。她只是希望孙子遇到自己真心喜欢的人，在孤单的时候有人陪，在伤心的时候有人安慰，至于是男是女，就……不用那么计较了。
“对呀，让我们两个老家伙给你把把关。”
“好了好了，福记的荷叶蟹饭非常有名，今天带你们去吃好不好？”范哲连忙转移话题，生怕再扯出些什么更加无法收场。
“那见面？”不依不饶，根本不打算放过他。
“等遇到喜欢的，第一个带回来给你们看，满意了吗？”第一千零一次使用这同一个说辞。
看到孙子态度坚定，口气坚决，两个老人也不好再说什么，怕引起反弹就不好了。“好吧，记得要带回来给我们看看。”
“好——”答应是答应了，就是不知道要等到公元那一年了。
陪爷爷奶奶出去喝了早茶，逛了花市。之后陪他们吃过午饭又吃过晚饭，被爷爷奶奶缠着聊天，好不容易服侍他们睡下，已经是夜深了。
看着两个像小孩一样的老人睡得很熟，范哲无奈的笑了。他开车沿着险斜的山势往上走，回到位于半山的复式豪华住宅。
电梯在26楼他所住的楼层停下，门打开，诧异的看到——柯雅欣正坐在他门外安全出口的楼梯上等他回来。好在这是高尚住宅区，每一楼层只有一家住户，否则她这样子狼狈的坐在他的门口，八成会成为隔天的头条吧？
见他回来，柯雅欣连忙起身，看着他，可怜兮兮地喊道：“阿哲……”
他看她一眼，没有说话，打开门直接走进去。
柯雅欣欣喜，紧跟其后走进屋子。他没有拒绝她进屋，看来，心里也不是真心想要分手的吧？是吧？
“你……刚下班吗？很累了吧？”怯怯的语气，带着不安。
“找我有事？”他表情很平静，看不出情绪。
故意装作没有听到他的问题，“要喝什么，我帮你拿。”这里她以前常来，很熟。
“如果没事就回去吧。”
“咖啡吗？蓝山？”柯雅欣不理他的话，答非所问。
“你该回去了。”
“还是你想试一下别的？”继续忽略他的话。
“现在已经很晚了，叫助理来接你。”
“太晚了喝咖啡不好，奶茶好吗？还是朱古力？”听不到听不到，他说什么她都听不到！
“我帮你叫车。”
“我还是煮蓝山给你好了，那是你最爱喝的……”转身向厨房走去。
范哲拦住她，语气坚定：“我们已经分手了！”不允许她再逃避，直接点明重点。
简短一句话，让她崩溃。“你不想结婚就不结婚，可以了吧？”扑进他怀里痛哭。
这下如他的愿，该不会再闹别扭了吧？
“我们分手。”范哲拉开她。
她的心倏地下沉，不敢置信。“我都说没关系了……”
他望着她，仿佛在思量什么。柯雅欣连忙躲进厨房：“我最近在学习煮咖啡，尤其是蓝山，一定要深度烘焙。我可以煮出你最爱喝的味道……”
絮絮叨叨，假装忙碌，想要转移话题。
过了一会，他跟进厨房，站在她身边，看着她把咖啡豆倒进咖啡机，倒入磨粉。
“我打过电话，十分钟后，你助理来接你。”
柯雅欣趴在桌台上，嘤嘤哭起来：“你到底有没有爱过我？为什么你可以说分手就分手？”
在爱的时候，哪有人能够说了分手立刻就不爱？哪能够转个身就变得如此绝情？除非从来没有爱过！
爱过她吗？从一开始在一起，就是她主动。从订约会，到安排节目，再到上床……他过着自己的生活，有心情就配合她，没心情，就换她迁就他。
他的生活，没有因为多了她，或多了感情而有任何变化。她，也没有因为他的接受而进入到他的世界成为一分子。
这样，就是不爱吧？所以才可以毫不妥协，所以宁可分手也不想结婚。所以才可以说了分手，就不再回头。
他沉默，面对她哭着质问，他的眼里，依然是冷静无波。
交往三年，他居然从没爱过！还有比这个更挫败更让人难过的吗？柯雅欣哭得更伤心，甚至没有等助理来到，就跑了出去。
对于柯雅欣，不是一点歉意都没有的。可是，他又深深了解，觉得有些事情行不通时，就该决绝一点。拖下去，只会让伤害更深。
他靠近沙发里，觉得累。
他的身边，从来就不缺女人，可是，曾几何时，他变成了爱无能？没有能力再为女人动心，没有能力再去爱上谁，也许，除了紫珊，他的生命里，再也住不进任何人……
……
《盘古再现》改版后重新推出市场，一改前版萧条的状态，反响热烈。销量在同期推出的线上游戏中位居第一，并且持续增长。
其中安耀祖功不可没，得到范哲嘉许的他，此时得意洋洋。
“你的触觉灵敏，方向也很正确，缺乏的是系统、专业的知识。”
“那我该怎么做？”
“好好读书，报考相关专业的大学，学成后，我聘你做专业设计师。”
“真的吗？我可以吗？”
“当然！但你要很用心读书才可以，学得不好我可不要的哦。”
“我会！我一定会。”
以前上课时意兴阑珊，看到书本就想打瞌睡。就算被姐姐逼着坐在书桌前，也不过是装装样子，人对着书本，心早就飞到了九霄云外。
现在不同，为了自己的兴趣，为了离梦想更近，完全是自觉自发的学习。他脑子原本就聪明，加上肯用功，很快的，成绩就比以前有了提高。
吃过晚饭，安晴美拿着耀祖的月考成绩单，笑眯眯地坐在床头：“妈——我们耀祖好厉害喔，这次平均分数居然有80分耶。”
郑丽蓉也笑眯眯，摸摸晴美的头：“多亏了你，肯用心管教弟弟。”
“是耀祖自己争气嘛。不然就算我骂我打都是没用的。”
“你说是范先生帮助小弟是不是？”
“嗯！”那家伙，看起来一副我管你死活的臭屁模样，但是对小弟，真的有做到当初向她保证的。
“有机会要去感谢人家。”
谢他？！虽然他真的帮了小弟没有错，虽然她内心真的有感激也没有错，可是……之前他戏弄她结下的梁子就这么算了哦？还要她跑去巴巴的向他道谢？那她的心里，还真是有那么一点不爽的说。
可是，不道谢的话，又总觉得心里欠了那家伙点什么，感觉怪怪的。她不喜欢！十分不喜欢这种有欠人家东西的感觉，会让她觉得好像低人一等。
“明天你不是休假吗？刚好约范先生吃顿饭，代表我们全家表示感谢。”郑丽蓉丝毫不知道晴美心里的小九九，只管着安排一切。
“嗄？”
“如果他不嫌弃，请他来家里吃顿家常菜也行……”
“不好！你腰不好，我不想你那么辛苦。”
“那你就代表妈妈去好好谢谢范先生，了了妈妈这个心愿……”
呃……好吧，所谓两害相权取其轻也，如果一定要感谢范哲，那么还是她请他出去吃饭就好，省的请到家里来，妈妈还要劳累，这是她绝对不愿意看到的。
可是……她就这样贸贸然跑上门去，会不会太冒昧了？更何况，他们之前的几次见面，根本就是水火不相容，她现在自己送上门去，说不定刚好给他个奚落还击的机会……
这个念头，随着电梯的不断攀升而越演越烈，12楼、13楼、14楼……此时如果可以凭空消失，好像是个不错的主意……可是不行！妈妈会执意请他到家里去做客，唉！就让她，入地狱吧！
“叮”一声，电梯在17楼停下后缓缓打开，她步出电梯，哗！好豪华的地方，整排的落地窗宽敞漂亮，还有明亮的可以当镜子照的地板，氛围安静优雅，真适合办公。
整层楼只有一个房间，门上的牌子上用烫金字体气派的写着“总经理室”，嗯，看来就是这里了。
安晴美在门前站定，深呼吸，再呼吸，好吧，敲门。
手刚刚抬起又放下，觉得不够，继续深呼吸，再呼吸，再再呼吸……
还没做好心理建设，一个女声介入：“你在这里做什么？”
被突如其来的声音吓到，安晴美连忙回头看去，一个身穿整齐笔挺的深色套装的女人，头发一丝不苟的盘在脑后，完美的淡妆将她的脸庞衬托的更加细致优雅，只是，那无框眼镜后面看向她的眼神，很不屑。
“呃……请问，范哲先生在吗？”
“有预约吗？”
“……”找他还要提前预约哦？
“对不起，总经理不接见没有预约的人。”
“不好意思，能不能帮我通报一下，看他要不要见我？”唉！花钱请人家吃饭，不仅要看脸色，还得过五关斩六将！她是招谁惹谁了呀？
“小姐，你刚没有听到我的话吗？”一副耐心即将被耗损光的口气。
嗟！就不能有个例外吗？
瞧那口气，瞧那眼神，啧啧，还真是跟范哲有得一拼。要不是她身兼重任，哪会闲闲没事跑到这里来找气受？
正在僵持不下，一把低沉的男声悠然响起：“找我？！”是询问的口气，但有着肯定的意味。
“呃……是呀！嗯……”该如何开口才不会显得太过谄媚？
他侧身，下巴朝办公室里一抬，示意让她进去。
“可是总经理，她没有预约……”Susan尽责的提醒，对于来找总经理的女性，都有莫名的敌意。
范哲伸出手，阻止她的话：“端杯咖啡给安小姐。”
Susan端来咖啡，放在桌上，站立在一边，随时候命。
范哲看她一眼，：“你出去吧。”
看着她踩着高跟鞋不情不愿的走出办公室，这一刻，安晴美深深感谢范哲的善体人意。虽然，他也许并没有意识到Susan带给她的压迫感，但他的做法又的的确确缓解了她的尴尬。
好吧，看在他无意中帮她解围的分上，这顿饭钱她会花得比较心甘情愿一点。
发呆？她！特地来到他的办公室，就是为了发呆吗？严格说来，也不是发呆，看她脸上不断变换的表情，就知道，八成神游去了。
范哲也不打扰她，坐在办公桌后面，一副看好戏的样子。
当安晴美回过神，迎上的就是范哲那对探究的眼眸。真——丢脸！大老远跑到人家办公室来，为的是表达全家对他的谢意，她倒好，一进来，二话不说，先沉浸到自己的想象里头去了。
她的脸微红，有些许的尴尬。“呵呵……呃……我……谢谢你！”
“谢我提供场地供你发呆？”
她觉得更尴尬了。
“还是谢我没有打扰你神游？”
这人，嘴巴还真毒！
不过没办法，还是要履行答应妈妈的事情。“不是啦！我是谢谢你帮助耀祖，也帮了我们家。你知道吗？耀祖这次月考平均有80分喔！”
“他肯用功而已。”
“那也要有人正确引导呀。总之真的谢谢你！所以，我想请你吃晚饭。”
“那倒也不必，其实耀祖真的帮到我不少。”
这是……不赏脸的意思吗？她看着他，笑容开始僵硬：“应该的。”
“心意我领了。”他真是没做什么，不至于这么隆重请吃饭吧？
安晴美现在不仅笑容僵硬，眼角也开始抽搐，这个死男人，臭男人，衰男人，还真懂得怎样做能让人尴尬得想死！
“别这么说，给我个机会请你吃饭吧。”赶快说好！本姑娘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
“其实不……”
“都说我请了！”机车男让安晴美彻底发狂。
瞧瞧，爱打断别人说话的毛病又来了。
看她一副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样子，范哲觉得好笑。又想到那日在『一杯咖啡』请求她允许耀祖来公司兼职时，她做出的那些让他想起来就头皮发麻的行为，看来，如果不想再经历一次被她烦死，就只好给她请咯。
“Susan，还有没有事？”
“没有。只有几份待签的文件。”
“放在我办公桌上，明早我回来再签。”回过头，看着等在办公室里的安晴美：“走吧。”
“眼光太差了吧？那种小女生……”看着两个人走向电梯的背影，Susan嘴里嘟囔着，觉得气闷。
输给范总那个高贵优雅的模特女友也就算了，她认了，谁让她长得不如人家漂亮，个子不如人家高，就连工作都不如人家的气派，输给她也算是人之常情。
如果败在这个黄毛丫头手里，她一定一定一定不能服气，恐怕就连睡梦中都会呕出一口血来表示抗议。但是，唉，她只是他的秘书，不是他女朋友，更不是老婆，干涉不了范总的感情生活！
可是……可是……范总为什么不选她呀？她这么能干，又这么熟知他的喜恶、口味、做事方式……没有人比她更适合范总了！总有一天，范总会看到她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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