稷下夜晚的风很大,而且很凉,听筒里传来猎猎风声,他知道白起肯定还在那个山头上注视着学生们的动向。
那天晚上白起被他踹了一脚,半梦半醒的坐在地上,表情十分愕然。其实那个时候他也不知道说什么才好,而白起显然也是如此,那种氛围让他很不舒服,转过身去,接着睡下了。白起在地上坐了一会,也重新躺回地铺上睡下了。
睡醒之后,他假装不记得昨天晚上发生了什么,白起的想法似乎和他不谋而合,很普通地刷牙洗脸冲了把澡后,像以前一样蹭了他一顿早饭。几天之后,白起又提着一只烤鸭来找他喝酒,不过这天他没喝多,小酌几杯之后就回去了。
良久,电话那头才传来一句:“……对不起,我那天有点……喝多了。”
乐毅笑了一声,拇指指尖刮了刮并不瘙痒的额头,说:“我不是想听你道歉。那并不代表什么,你只是认错人了,我知道的。这是你跟他的事,作为朋友,我可以容许你心情最低落的时候来找我倾诉,我也知道你那天来找我喝酒是因为知道他侄子会来参加测试,你心里还是放不下。这些,我都可以理解。”
余下的一些话他没有说。以他的骄傲,说到这里也就是极限了。
白起在电话那头又说了一句:“对不起。”
眼泪忽然很不争气地顺着乐毅的眼角滑落,他顿了一下,笑着说:“好,我接受了。……你刚才问的那个,其实我也只是一些推测,我想,昆仑的天眼系统大概已经从稷下撤走了。余下如果还有什么动静,老王应该不会瞒着你。这些事他都不乐意跟我提,总是只跟你说。时候不早了,我睡觉了。”
白起还在想事情,突然听到他这样说,一声“晚安”还没说出口,那头已经切断了电话。他愣愣地盯着已经黑掉的屏幕看了一会,皱紧了眉头,缓缓垂下了手。
他从裤兜里掏出烟来,本来很久他都没有再抽烟了。秦稷不是很喜欢闻到烟味,他戒了很久,上个月才重新抽起来,但瘾早就过去了。或许就像乐毅说的,嘴里叼个东西,感觉自己有事情做。
以前他在很多事情都不太在意,比如穿地摊上十块钱三件的那种T恤,踩着一双塑料拖鞋在学校各栋建筑之间来来回回,头发几个月都不记得剪,胡子长到有点碍事了才会刮。
但他其实也有在意的东西,比如只喜欢用某个特定牌子的笔和墨水,纸张不要太白、微微泛着黄但手感细腻的最好,衣服和鞋子加起来不到一百块,可手腕上戴着只几万块的表。还有他手里这只打火机,多少年前的限量款,这么多年了都依然保留着当年他刚买下时的光泽。
青烟袅袅腾起,他不怎么喜欢吐圈圈,一边吸着烟,鼻腔一边吐着烟。乐毅一开始学不会他这手本事,呛过好几次,后来他倒是会了,但他说他还是喜欢吐烟圈。
他那时说,你不是抽烟,你是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