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稷在酒店大堂等了近半个小时,才终于看到两个人影出现在前广场。
按道理说,蒙恬开的是私人小飞艇,他们几个上了年纪的坐的是十佬会独家定制的豪华中艇,来的路上还顺便一边欣赏着稷下的夜景一边享用了一顿丰盛晚宴,他们两个怎么也该比他先到才对。但前台却告诉他蒙恬他们还没到。
小飞艇分为几种,大致和长安路上跑的汽车类似,有功能基础的入门款,也有配置豪华的尊享型,蒙恬那架属于私人定制的奢华款,动力系统堪比中量级飞艇,马力开足的话绕稷下一圈也不过十几分钟,但这都快过去两个小时了,他们居然还在路上磨蹭,让人不禁要怀疑那辆奢华小飞艇是不是半空中没了机油。
但飞艇的动力系统并不烧机油,下方是一个原子反应炉,这种装置可以提供远超机油燃烧产生的能量令飞艇得以在空中飞行,甚至使飞艇可以稳稳地悬停在半空中。
原子反应炉是稷下的核心技术,稷下位于东郊的能源供给中心里运作着的正是一个大型原子反应炉,那是支撑着稷下这座奇特城市能正常运转的基石,稷下的奇迹也正是源自那突破性的技术。
其实,以秦氏集团的研究水准来说,若不是预先设置了技术壁垒,使得他们的研究无法向微观层面拓展太深,这项技术大概已经被攻破。但他十分理解这项技术壁垒存在的价值。原子反应炉只作为生活能源而存在是技术改善生活,若应用在军事层面,那么足以使现在的武器发生革命性的质变,智能战甲不再是幻想,大型空中战舰也会出现。
稷下对原子反应炉的技术封锁十分严密,小飞艇的售价很高,市面最低也在千万级,而且,非仙籍不得购买、也不能驶出稷下的这片区域。
其实,确定其中一道人影真是他大侄子的时候,饶是秦稷这么个厚脸皮的,也有一瞬间动过拔腿就走的念头。
尴尬。他知道,再见面肯定会很尴尬。在大侄子的心里,他这个大伯估计是个不顾他死活的大恶人,是个没良心的东西。秦稷一点也不想否认自己没良心的本质。多数时候,他对此还挺引以为豪的。可偏偏他对这孩子还存了点要他老命的良心。
秦政当然一进来就看到大伯的身影了,之前略有一点心理准备,他此刻面上倒能勉强维持着平静。甚至还走过去同他打了个招呼:“大伯。你不是在等我吧?”
当然,笑是真的有点挤不出来。
有时候人就是这么奇怪。这要不是他大伯,换做是他杀父仇人,他说不定还能在戳穿对方身份前和人家假装谈笑风生。但对着越是亲近过的人,便越难做出逼真的虚伪情感。就像现在,他心里憋着股怒意,在大伯面前,他没法假装自己不生气。
假如他此时抬头注意秦稷的神色他就会发现,这个一向很泰山崩于面前神色不改的男人此时也不像平日装的那么淡然,微微错开的视线恰到好处的显露出了他内心的煎熬。
这一点,作为旁观者的蒙恬最为清楚。
“我是在等你。”
秦稷如此说道。而秦政的脸一瞬间就阴沉了下去。
“那个,我们还没吃东西,我想先洗个澡吃点东西垫垫肚子,你住哪个房间?要不我一会去找你?还是……”秦政转头看了蒙恬一眼,有点希望把谈话地点改在他们的套间。
“假如方便的话,我去你们房间吧。”秦稷也看向蒙恬。
蒙恬挠了挠后脑勺,对秦稷露出一个善解人意的笑容,“哦,我没有什么意见。”
他在秦政背上拍了一下,示意他跟上自己的步伐。
专属电梯直接把他们带上了顶层,给蒙恬安排的套间在东北角,顶楼总共只有十个高级套间,各位于一角,彼此门对着门,中间的空旷区域有一个健身房、大泳池以及几套休闲桌椅。屋顶也是透明的,可以看到稷下清朗的星空。
现在,十佬会的其他几位大概正在各自的套间里琢磨着明天会议的发言,他们从电梯出来时,没见到一个人。
蒙恬转头笑着问秦政:“没想到这地方有个这么大的泳池啊,一会你要不要过来游泳?”
秦政挑起一条剑眉,诧异地说道:“你精力还真旺盛,我今天是不行的了。洗完澡吃完东西就想睡觉。”
最后这句当然是故意说给他大伯听的。
秦稷收在心里,没有做出任何反应。
一进房间,秦政便有意让自己忙碌起来,把背包放下,剑收进衣柜,然后就去给自己放洗澡水,但蒙恬拉住他的手说:“阳台有露天温泉,你不想泡?”
秦政点了一下头,“想。”
稷下这地方有天然温泉不奇怪,可要把天然温泉水引到这么高的楼层却非常不容易。他自然要好好享受一把高空温泉的待遇。
“秦伯伯,你自己随便坐,别站着,看的我心慌的很。”蒙恬笑着去拖秦稷的胳膊把他带到沙发边,然后很懂规矩走到饮品区,问:“你喝点什么?鸡尾酒我也会调几种。”
秦稷还没说话,秦政就靠过去了,面上不大高兴地说:“你就是一未成年人你喝什么酒?”
蒙恬愣了一下,眨眨眼睛,“我没说我要喝啊?我只是会调制,没亲自喝过。”他指了指酒柜里摆着的各种酒,“素材齐备,不禁有点想小露身手。”
“行。”秦政点点头,“满足你的愿望,给我调一杯混合果蔬汁吧。”
蒙恬“哦”了一声,撸起衣袖,问:“你是要苦瓜底的还是辣椒底的?”
最后,在蒙恬的推搡下,秦政满脸不情愿地给大伯端上一杯柠檬红茶。
秦稷刚喝了一小口,就听蒙恬在那边不满地评价道:“让你端个茶,跟新媳妇见婆婆似的忸怩。”一不小心呛了个结结实实。
秦政立刻朝蒙恬递过去一个白眼,同时收到一个调皮的鬼脸,人在他眼皮子底下一溜烟地钻进了房间,“砰”的一声把门给带上了。
偌大的会客厅里只剩下他和大伯两人,气氛顿时尴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