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络以为又是哪家派来追杀他的人,眉头一蹙,清亮的眸中迸发出令人生畏的杀意,“来了多少人。”
适才出声的下属,耳力极好,却也伏地仔细听了听,到确认了才禀道:“一人。”
那应该不是那些人。
那些人再怎么元气大伤,依那些人一贯的作风,也不至于只派一人来取他的命,更何况,还是这么明目张胆的来。
青络挥了挥手,让下属退下,又有些疲惫的揉着眉心,显然已经不把来人放在眼里。
黑衣人如蒙大赦,纷纷退下,藏匿住身形,随时待命,亦伺机而动。
不过多时,马蹄声隐隐约约的,连青络都听得见了。
确实是一人。
那是谁呢。
青络阖了眼,不想过问。但脑中的那副入了心的景象,那么真切,仿佛现在他一睁眼就能看到她。
心,微微乱了。
不过青络自然知道这是不可能的,她应该早过了那个岔路,往东莞去了。
她与他越来越远。
他与她也是。
好像从来都是这样的。曾经他是公子青的时候,是质子的时候,不配与集万千娇宠为一身的她站在一处。如今的他,只是一介苟活的废人,更是配不上她了。
她站在至高的云端,是京昭百姓心中信仰神谪,是风光无限的百里殿下。
而他早已零落成泥,卑微若尘埃。再也无人记得如昙花一现的公子青。
除了……她这个痴人。
……
百里与归十分清楚,她这么做无疑是将自己的弱点示人,可她没能守住母后,守住青络,如今……总不能连步易都护不住吧。
至于为什么去扶桑城,百里与归想,大概是因为,她心底的希冀告诉她,她的步易极有可能阴差阳错的解了百香。
而步易若是逃离关押它的牢笼,自然是要回到最熟悉的地方。
她不确定步易记不记得她,但她不敢想步易是否又想起了那件事。
胯下的马儿似乎知道主人很是焦急,马蹄踏得又急又响,而百里与归一心在步易身上,耳边尽是马蹄声和风声,倒是没什么心思去留心四周的动静。
直到她看见前面不远处缠斗的身影,才险险勒住缰绳。
黑衣翻腾间,一抹青影映入了眼。
那抹熟悉的青影,是不是她朝思暮想的人儿。
百里与归只觉得周身的血液都凝固了,但那颗沉寂已久的心,却鲜活了起来。
青影以一敌多,眼看就要败下阵来。
若非百里与归装画的匣子里的画被人窃了一幅,此刻看见画中人,恐怕她早已不管不顾的冲了上去。
可是,真的好像啊。
比起天居楼遇到的那位公子,比起假扮凤策的林卿扶……
百里与归知道,如果自己加入了这场打斗中,就会掺合进本可以避开的阴谋。
安然的日子必然到了头。这一去,那她以后,恐怕真的不得安宁了。
可她真打算袖手旁观,抽身离去时,这原本该习惯了的事,却在看到青影被逼得节节败退之时,心蓦然的疼了起来,如针扎般密密麻麻的疼了起来。
她阖眼,不知该哭还是该笑,但她知,可能这辈子,就栽在这一人手上了。
罢了罢了,左右她也没多久可活了。
……
“多谢姑娘仗义相救。”
青络低敛眉眼,掩住思绪万千,又默默的接过百里与归递过来的手帕,擦了擦嘴角的污血。
青络面上虽平静的不泛波澜,但脑海却回想着,适才刀光剑影间,这抹执剑红影挡在他身前的景象。
是……她呀。
他默默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