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染用灵力强行阻止了火势的蔓延,防止大惊小怪的宫女找过来。事实上朱雀一走三昧真火就有随之而去的意思。可半条画廊的珍惜古迹是真的留不住了。时染抚摸着木头上烧焦的痕迹,差点没哭出声来。果真是人倒霉时喝凉水都会塞牙缝。
训练场是露天的,安着四个擂台状的圆台,周遭刻满了复杂的法令。珍贵的花花草草在远离训练场三丈外停止了,地上用白色的符号简单地勾了一个训练场的范围。
擂台以北的位置敲了许多木桩子,旁边引了护城河的水人工设计了一个瀑布。擂台以西的位置是倒刺网,海拔很高的人工森林和圈养的兽宠。
时染就蹲在瀑布边上的小溪跟前烤野鸡。
她从菜园子里拔了葱蒜,把野鸡烤的十里飘香,一点儿也不担心躲在人工森林里那只鸟不回来找她。早朝的热闹完后她又反复思索起自己意志坚定做下的决策。每个人的反对都合乎常理,是她离经叛道试图逆天改命。时染想从塞满了各种理论的脑海里摘出一两条论证带兵北上的可行性或者不可行性,然而眼眸一合大脑空荡到只剩下印来江含着血迹的嘴角。
时染猛然一怔,心虚地睁眼专心烤野鸡,半响突然想起来朱雀现在听不到她脑子里在想什么。
“......”
她娴熟地翻转野鸡,悠悠吐了口浊气。迟钝的上皮组织终于开始抗议叫嚣,掌心疼的钻心眼。时染赶紧换了只手握木棍,这才发现右手掌心血淋淋的......干涸的血和新涌出的血混着泥巴粘了满手。
时染叹了口气,开始庆幸早把穆青和其他宫女支开了。训练场驻守的士兵在时染没有受到生命威胁的时候很少会主动靠近。她从溪水里鞠了一捧清洗手心,从水面上看清自己的模样,没来得及自恋一番先感伤上了。
时染心道,老娘花了八年,总算把这豆芽菜身板给养大了。
长开以后十八岁的身体倒是和自己原先的模样相像。
时染舔了舔手心,骂了印来江一句,转着烤鸡低声哼哼:“给我一瓢长江水啊长江水,酒一样的长江水......”
朱雀蹙眉站在时染身后听了好一会儿也没听懂这女人在哼唧什么,纠结地思索了许久终于从自己浩瀚的记忆库里找出点踪迹。大概是属于时染不属于焚界的调子。
时染从野鸡上扯了个腿,头也不回地递给朱雀:“你站我身后这么久都不吭声是打算做什么?”
画廊烧了就是烧了,反正这年代那些工艺品也卖不出去换不来银子。她反而比较担心朱雀身上突然难以控制的三昧真火。
朱雀盯着鸡腿沉默了一会:“......这鸡好歹跟我的本体有几个铜板的亲戚关系。”
时染乐了:“哎哟,我差点儿忘了您也是只禽类,罪过。”
禽类朱雀感受到时染话里话外的鄙视,恼羞成怒地敲她的脑壳:“我是神兽,有神格的,你说话就不能好听点?”
时染没躲开,油腻腻的手直往朱雀身上抹。两人闹腾一会,朱雀才摁着时染的肩膀在她旁边坐下来。
看得出时染是真的饿了,一只鸡没过一会儿就只剩堆骨头。朱雀默默哀悼了一下自己的同类,才犹犹豫豫地把刚才心里想的那句话问出口:“你想家了?”
时染反应了一会儿才恍然朱雀说的是哪个‘家’,她把手给洗干净,嘴角鞠着不浓不淡的笑,斜眼看他,揶揄道:“怎么了,这会儿想到把我整过来的事良心不安了?”
朱雀不太自然地反驳她:“我随便问问......你活了三四十年还占着十八岁的身体心里就偷着乐吧。”他说着自己也觉得尴尬,别过脸去。
“是啊。”时染没什么反应:“偷着乐呢。”如果这边没这么多乱子她可能会偷着乐。
时染拍拍衣服起来,不客气地踹了朱雀一脚:“起来,我要练功了,你哪凉快哪待着去。”
朱雀一脸黑线:“训练场这么大,你又不在这里练,我坐这儿怎么了?”
时染:“碍眼。”
朱雀瞪着时染的背影磨牙。
天大亮着,换个闲散的文人过来会感叹一句,今天的天像洗过一样白......每天的天都像洗过一样白。
时染突然问朱雀:“你不打算劝我别带兵北上了?”
朱雀正抱着木桩子往时染身边凑,闻言莫名其妙道:“我劝了有用吗?”
“......没用。”时染头一次听到不反对的声音,准备好的腹稿没派上用场,莫名有点失落:“好吧。”
朱雀把木桩子敲回地里,对时染每次烤鸡都从地上拔现成的木桩子的行为表示控诉。周遭宁静的很,就剩点自然的声音和他们两说话的声音,。
给人岁月静好的错觉。
朱雀过了好久之后绕过来,明明周围没人还特意压低声音说:“其实以你现在的实力带兵北上也不会死得很惨。”
时染挑眉:“你说什么?”
朱雀道:“可拉倒吧,你明知道。”他不是第一次对时染揣着明白装糊涂的行为表示控诉。
时染挑了把木剑,像以往在云深堂里无数个早晨一样热身,抽空回答朱雀:“你刚刚没听到吗,我的五护法说了只要他活着就不会让我带兵北上。”
“他说了吗?”朱雀蹙眉想了想,他那会儿昏昏沉沉的,被时染和印来江的情绪波动搅和得状态并不稳定,不太记得印来江是不是真的说过这样的话。
他又纠结了一会,确实想不起来,才奇怪地说:“他是帝君还是你是帝君?”
时染淡淡一笑,没搭理他。
朱雀忽地往训练场入口处一瞥,眉头蹙起:“有人来了?”
时染偏头看过去。
周遭有细微的灵力波动,朱雀蹭地化作红烟消失在了原地。时染动作不停顿,照着云深堂里学过的招式慢慢引导体内的灵力流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