邺朝七四二年,距离立冬还有三日,第八代皇帝玄十极的生辰在这一天终于来临。
许是快要入冬的缘故,天色已经阴沉了好几日,萧瑟的秋风刮过每一个角落,枯枝发出嘶哑的声音。都城里放眼望去尽是红色,宿卫的巡查变得多了起来,铁甲铮铮,宿卫面色肃穆的巡视着一切,不容侵犯。城门的侍卫检查着来往的人群,但却较之以往要温和得多,毕竟是个好日子,不易发脾气。花农行驶着花车走过大街小巷,浓郁的花香弥漫在邺都里,这都是各大世家精心培育出来的,就等着在皇帝的生辰宴会上大放光彩。邺都的百姓在这一天也放下了手中的活计,真心为皇帝的生辰祈福着,每个人的脸上绽放着热情的笑容。来往的商客,贩夫走卒的吆喝,人来人往,热闹的让人们觉得这不是深秋,而是开春。
举国欢庆,皇帝下令,大赦天下,特许开放晚市半月,迎八方之来客,彰显大国之风范。
这半载里精心准备的人在今日可谓是绷紧了神经,每个人早早起来准备着,今年皇帝的生辰不同于往年,久经官场的人多多少少嗅到些不一样的味道。连日在外奔走的卫邵也提前三天回了朝,准备好了一切,宴会这天,天还没亮卫邵就换上了朝服,去面见了玄十极。
木青因着和玄北做了誓,带着配铃,已经当了好几天的丫鬟。皇帝生辰,木青大半夜就被叫了起来,跟在玄北身边忙前忙后,热的脸蛋红扑扑的。玄北到没看出木青的不乐意,许是从未见过如此盛大的阵仗,木青一直都显得很有精神,连带着给玄北端茶倒水都比往日乖巧了许多。想想刚开始木青那个不情愿的劲,不停的作妖给他添乱子,这两天木青说的最多的话就是“看,我笨手笨脚的,还是不要用我了。”玄北也并未说什么,只是在听到这话后,就会伸出手弹木青一个脑瓜崩儿。看到木青揉头的样子,玄北就觉得好笑。
“你今天倒是干的不错。”玄北想着,就夸赞了木青一句。
木青也不谦虚,顺着玄北的话就往上爬,说道“不错?我一直都干的很不错,好不好!”
玄北看着木青没说话,只是露出一抹你觉得呢的表情。
木青自知理亏,想想这几天自己做的事,什么起的比玄北晚,还偷吃玄北的饭,还有打扫的时候,砸了好几样东西。想到这木青就不好意思的别过了头,吸了吸鼻子。然后张着个大眼睛转身看着玄北说道“是有点不好哈,但是我今天是不是做的很完美,很棒。”
“我要是有你这么厚的脸皮就好了。”玄北看着眼前的木青,像是蝴蝶翅膀一样的睫毛上下忽闪着,眨巴着眼睛看着他。玄北突然想到这几日木青的所作所为,什么给他做饭,结果烧掉一个厨房,还在他的屋前摆满了跌怪,结果自己忘掉了,摔得鼻青脸肿的,还有......还有他怎么记得这么清楚。玄北想到这,收回了思绪,看着木青那副期待的神情,心情颇为愉悦的问道“难道还要我奖励你不成?”
木青见玄北问了,就连忙开口道“也没什么,就是我想和你一起去见皇上,我不是你的随身丫鬟嘛,那你得带着我!”虽说木青上次去过一次,但因为见到了卫邵和曹卿,一路上都小心翼翼的不敢乱看,这次皇帝生辰,光是邺都都已经让木青看的眼花缭乱,流连忘返了,那皇帝那里必然更精彩,再说木青还没见过这么大场面,简直兴奋的要死。
玄北看着眼前仿佛是在过年的木青说道“你去干什么,只会给我丢脸。”
木青双手合十,看着玄北用最温柔的语气说道“殿下,你最好了,你要是带我去,我就把你当菩萨一样供起来,天天给你烧香祈福,求你了,殿下。”
玄北看着眼前低三下四的木青,心道木青还真是能屈能伸。
玄北咳了一声道“好吧,勉为其难的带上你。但是。”
“什么?”
“把我供起来就算了,我还想多活几年。”玄北说道。
木青听完后高兴的拉起玄北的手,又蹦又跳的,眼都眯成了月牙状“我就知道,你最好了。”
玄北伸手对着木青的脑袋就是一个脑瓜崩儿“如此聒噪,今天是父皇的生辰,守卫只会比往日更严苛,你可得小心,到时候出了事,我可不能保证能保下你。”木青连连点头。
天蒙蒙亮,作为皇子自是要提早到皇帝跟前报道的,玄北将一切都嘱咐妥当,正打算带着木青一起进朝觐见时。却有丫鬟跑上前来,说是门口有人找木青。
“去看看吧,许是急事。”玄北对着木青说道,天还未亮就找上门来,想来是十分着急的事。
木青应了声,就跑去门口看,她以为又是马小乙出事了。
“梓枉,你怎么来了!”木青一出门就看到站在寒风里,面色焦急地梓枉惊呼出声,心下一念怕是真的出了事,才能让梓枉亲自来找她。
梓枉看到木青出来,面上终于有了表情,他看着木青似乎是在组织语言,过了半晌闷闷的说道“仙儿不见了。”
“什么?”那么大一个活人不见了!木青想了想又道“你先不要急,许是外出玩去了,也可能她是在躲着你。”木青如此安慰道。
梓枉摇了摇头道“起初我也是这么想的,于是我每天都守在她那块住处。等了几日都没人出来,于是我便幻身去问玄潺府里的人,他们的回答是,仙儿未曾出过门,一直就待在那屋子里。”梓枉说着面上带着痛苦的神色,他的眉紧紧皱在一起。梓枉想到玄潺府里没一个人关心仙儿的死活,仿佛从来没有这么一个人存在过,就连当初执意要和仙儿在一起的玄潺也没有发现,他甚至都没有去过仙儿的院子。想到这梓枉就攥紧了拳头,都是他的错,他应该日日守在仙儿身边的,不!他就不应该来找仙儿,或许他不来,仙儿就不会找不见了。
木青看着眼前,面上带着痛苦愧疚的梓枉说道“那怡红院你找了吗。”木青不知该说什么,她虽然和仙儿只见过几面,但印象确是极好的,那么一个坚强的女子怎么会不见了呢。木青又想到仙儿不见了都没人发觉,心里顿时觉得不舒服,那样善解人意,温柔的人,那双看透世俗的眼眸,那样好的人,不该这个样子的。
梓枉接着道“去了,结果闫婆也不见了,我问那里的人,他们说闫婆是突然走的,只说是出去几天,并未交代发生了什么事。”
木青也学着梓枉的样子皱起了眉头,闫婆除了怡红院再没别的去处,这一把年纪的,能有什么亲人?早就在怡红院里扎了根吧,这还真是有点可疑。
梓枉这几日找遍了整个邺都,没有半点仙儿和闫婆的影子,“我甚至还去引生殿找过她们的魂魄。”梓枉说道。
“找,找到了?”木青看着颓废的梓枉,迟疑的问出口。
“没有。但这正是可疑的地方,她们就这样凭空消失了!”梓枉说道。
木青呼了口气,拍了拍梓枉的肩膀道“那就说明他们还活着,这样,我陪你一起去找行吗。”木青觉得是梓枉大惊小怪了,但看到梓枉如此模样,她也不好在说什么,平日里的交情,也不能容忍她就这样放下梓枉不管。此时的梓枉哪还有半点往日的模样,浑身都散发着浓浓的戾气,仿佛下一刻就要大开杀戒了。
梓枉慌乱的点了点头,看着木青说道“这就是我今日来找你的缘故。”这话说完,木青就知道梓枉来找她是要干什么了。
梓枉说道“我想你是魂族,能帮我用算术找找仙儿吗?”
不等梓枉说完,木青就以双手结印,一个圆盘一样的命迹出现在木青的手上,木青将这个命迹打入梓枉的脑中,然后闭上眼,一根手指指向了梓枉双眉中心,一道温润的光芒闪烁起来。
梓枉是最近接触过仙儿的人,也是离仙儿魂魄最近的人,所以通过这个法子可以算出仙儿此刻的命途。
突然地,木青撤回了手,睁开了眼,看着满眼希冀的梓枉道“困于陌路。”仙儿是真的不见了,并且凶多吉少。
梓枉险些站不稳,木青说的这四个字,可不是什么好兆头。
木青面色也变得严肃起来,看着梓枉道“毕竟过了几天,出了差错也不一定,这样,我和玄北说一声不陪他去见皇帝了,我和你去玄潺府上看看,或许有别的发现。”
梓枉机械的点点了头。
木青用最快的速度跑到玄北面前,将梓枉的事告诉了玄北。
玄北皱了皱眉道“也好,省的你给我添麻烦。”正说着,老仆就走了进来,说马车已经备好,叫玄北赶紧出发。
玄北拉住木青道“注意安全,还有佩铃一定要带好。”木青点了点头,见玄北还未放手,木青一把拉下玄北的手道“哎呀,你放心好了,我又不是什么虾兵蟹将!”
玄北点了点头,是他多虑了,看着木青远去的身影道“一定要保护好自己。”
一旁的老仆看着思虑的玄北开口说道“殿下,赶紧出发吧,或许木青不去也是一件好事。”
玄北看着老仆点了点头道“你辛苦了。”
.......
木青二人到仙儿住处的时候,天已经亮了,因为是皇帝生辰,所以玄潺并未带上曹卿。为了防止被曹卿发现,二人施了术法,隐蔽了仙儿住处的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