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是客观还是主观,骆澜确实在骆荣面前黯然失色。
骆荣嘴角的笑意加深,
“我竟不知,你对我的评价这么高。”
殷或对此没什么感觉,“不过是如实回答。”
“谢英,如果,我不做皇帝了,你辅佐他如何?”
“不如何,”殷或一口否认,“他还压不住我。”
心里有些气,还不说,这特么都开始考虑后事了。
骆荣温润一笑,眸色浅淡的眼睛里山花烂漫,温柔至极,
“谢英,你可还记得在护国寺的后山,你说了什么吗?”
殷或眨眨眼睛,调皮地问,“我说了什么?”
天可怜见,几年了,他好像不记得了。
怎么一点印象也没有?
骆荣也不拆穿他,学着当年殷或的语气,他说,“殿下有朝一日想历遍山河,我当奉陪到底。”
“谢英,若我如今想你随我离开朝堂,你可愿?”
“陛下此言当真?”殷或垂眸,眼角翘起一丝调皮的弧度,微微的,浅浅的,因着一双桃花眼生来便如此,也看不出是人的情绪所致,面色冷淡懒散,心里如何,别人就不得而知了。
管他目的如何,总归不会杀了他。
朝堂纵然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可终究复杂了些,人心太深,相交太浅。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骆荣微微抬起头,清贵骄傲的模样。
“若陛下记得,臣当年还曾说过,誓死追随殿下。”殷或轻飘飘地回答。
“如此便好。”骆荣展眉一笑,不再是重楼庙堂的威严冷漠,如同初春新生的枝丫,新鲜生动,
……
闲王府,
因为一些前尘往事,骆荣一直对太子妃颇为尊敬,诸多让步,不然也不会让殷或带着骆澜去南境,不过是太子妃当年的请求,
“尚清他何德何能,得陛下如此看重?臣妇只想着让他安安稳稳地过完一生,还望陛下成全。”
骆荣看着跪拜在地的女人,一言不发,冷漠以待,
“朕的皇兄品行如何?王妃不会不清楚,治国之才有之,但朕还不至于蠢到如此地步。”
“既然是陛下费尽心机得来的皇位,请您来承担吧。”前太子妃并不松口,他的儿子,前些日子还说了,想回到战场上,上阵杀敌,名扬四海,她做母亲的,怎么也要成全。
骆荣甩袖,凤眼微眯,光芒泠冽,“你简直不可理喻!”
“烦请陛下,不要将自己的意愿强加于人,”太子妃一向性格绵软,如今为了儿子,倒是强硬起来。
骆荣无意多说,反正他也不需要一个女人认可,转身欲走。
殷或拂了拂袖口的褶皱,金色的麒麟在阳光下明亮照人,栩栩如生,他也并非多话的人,但是好像见不得骆荣被人误会,左右还是说清楚了好,心里叹了口气,缓步走了进内院,
殷或拱手行了礼,神色温和,他说:“舅母,好久不见,我是谢英。”
“小或,你来作甚?”太子妃露出和蔼的笑容,殷或随在骆荣身后而来,之间先帝驾崩,谢英又是一力站在骆荣一派,她自然知道其中关系。
“舅母,陛下并非恶意,只是陛下身体抱恙,时日无多,才出此下策,烦请舅母体谅。”殷或在对待一些长辈的时候,态度极好,
太子妃有些惊讶,“此话怎讲?陛下气色上佳,并无异状。”
殷或面不改色地讲故事,“宫中秘术罢了,陛下患此病已久,病入膏肓,先前命我带尚清去南境,便是为了磨炼他,也积累些声名人脉,如今我顶了恶名,日后南境近百万兵马,便是他坚实的后盾。陛下传位于他,自然是深思熟虑过的。”
“是吗?”太子妃有些迷惘,疑惑地又问了殷或一遍,
“舅母且信我一次,尚清有帝王之才,朝中直臣也会全力辅佐,且放心就是。”殷或好话说完了,接下来就是棒槌了,
“再者,舅母不为骆澜考虑,也要考虑考虑我大昭的国计民生吧,”
“我先前执意同时和天耀梁国两国交战,便消耗了不少的财富,而北疆虽已降服,却仍有不臣之心,”
“稍有不慎,三方同时反扑,便是我大昭危难之时。”
“陛下龙体乃是国祚绵延所在,如今这般,他国岂不会趁虚而入?”
“舅母好好想想吧。”
殷或上面的话不是危言耸听,大昭看似繁盛,花团锦簇,但实际危机重重,
呃,不过对于善于抓住机会的人来说,这是挑战,也是机遇。
千古一帝,一统大陆的机遇。
……
此时夕阳西下,周围笼罩着一层浅红色,温暖舒适。
两人一前一后走在街上,凉风习习,街角清静人少,
“还不能说吗?”殷或低声询问,
“小或,我身中剧毒,缘由复杂,便不多说了。”骆荣目光温和很多,如同多年前,眸色清淡,静谧渺茫的少年。
“什么毒?是否能解?”殷或皱着眉问,
“反正昭京没有解药,”骆荣回答,
之后,骆荣寻了间茶楼,丢给小二一块碎银子,拉着殷或去了雅间,
他坐下,指尖碰了碰眉心,声音恬淡,“你且看着,”
青年额头,一点浅红,缓缓晕开,如同胭脂一般浅淡美丽,却有因为边角的纹路,美得森冷诡异。
“江湖上,有一奇毒,名唤,玉生花。此毒埋伏在人体内十年,逐步发作,除眉心一点红外,与常人无异,眉心花成型之时,便是毒发之日。”
殷或喃喃地重复两边,“玉生花?是北疆宗玉山的毒?”
骆荣有些好奇,“你是如何得知?”
“之前与北疆有些商路往来,略有耳闻,”殷或坦然地说道。
“确实出自宗玉山,”骆荣说,“我母妃是出身江湖,和宗玉山有些渊源,”
恐怕不是什么好的渊源,殷或心想,宗玉山,可是邪教啊。
“你既然知道宗玉山,也该知晓,那不是什么好地方。”骆荣素来如湖水般静谧的眼睛,冰冻三尺,带着彻骨之寒,冷冽至极,“母妃是被抓上山的毒人,但是她聪慧果决,从宗玉山逃了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