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回到郑文颍的营帐,郑文颍搬去桌上的殘茶果馔,还未落座,便有管理后勒的兵丁送来晚饭,又说道:“小周都督听说王先生回来了,在郑小姐处聊天,小周都督十分欢喜,只是公务繁忙,一时脱不开身。怕是要直到晚饭后,才得空闲哩!小周都督吩咐,请王先生不要走,也暂先不要歇息,小周都督稍得了闲儿,便要请王先生过去叙话哩。请王先生给个回复,小人也好去回禀中军官。”
王勇答应了一声,说是恭候小周都督的传唤。那兵丁摆好杯盘,便退出去了。
桌上的饭菜是两人份的,王勇早已吃过晚饭,坐在郑文颍的旁边相陪。郑文颍一边吃饭,一边就与王勇交谈了起来。
原来,自从那一日,史林军爷与郑文颍离了洛均人的大营,快马加鞭,奔跑了一昼夜,第二天下午的时候,就赶到了汉人营。梁头领听说是郑文颍回来了,立即接见。于是,史林军爷与郑文颍便把两家部落的艰难处境,以及求援之意,向梁荣叙说了一遍。当时,梁荣并没有什么明确表示,只是先请贵客下去歇息,容得自己与诸将们商量之后,再做答复。史林军爷与郑文颍虽然焦急,却也无奈,不得已,只得住下来,等候回音。
不料,第二日,梁荣又很快地召见史林,十分热情地表示说,自己愿意全力相助两家部落脱险。小周都督的车阵现在约有一千余辆战车的规模了,愿意全军出动。史林军爷送来的三百匹战马,十分可贵,也立即编入马队,随同小周都督出征。不过,车阵毕竟笨拙,草原交战,还是要凭借两家部落的骑兵取胜的。
史林军爷当然十分欢喜,喜出望外,说道:“咱们两家之所以败阵,皆是因为不敌薛家铁骑的缘故,朱涂人无足惧也。听得王勇兄弟言讲,小周都督的车阵十分坚固,薛军铁骑奈何不得,咱们三家联手,取长补短,要想在这绵薄山下立足,就不是难事了。”
梁荣微微一笑,神色之间,颇为淡漠。当即客气了几句,又留史林军爷与郑文颍吃饭,讲了几句闲话,这一天就过去了。
梁头领的号令传下之后,汉人营里立即就骚动了起来,准备出征。只用了一天,然后,小周都督就领兵出发了。郑文颍随同车阵行动。史林军爷先返回洛均部落,去通知扈伦大人。
最后,郑文颍笑道:“路上行了几日,今天便遇到你啦!”
王勇问:“可是,朱大哥又是怎么回事?你是怎么遇到他的?”
郑文颍说:“我既然到了兴隆镇上,少不得去看看罗老板呀。见过梁头领之后,我便去了一趟罗家大院。正好朱大哥也在那里,于是,咱们就见面了。”
“奇怪,朱大哥不是随着孙掌柜在薛老丈的营中吗?怎么又跑到罗家大院来了?”
郑文颍说:‘根据朱大哥自己的说法,他是奉了孙掌柜的差遣,要返回刺猬镇,有一些商务上的事情要去处理。因为孙掌柜与罗老板也有一些业务上的纠葛,需要彼此协调,所以,特意来与罗老板商议的。勇哥,这个说辞,倒也合理,是不是?“
王勇点点头,一笑,说道:“文颍,听你的口气,好像你怀疑朱大哥还另有什么暗地里的勾当,是不是?”
郑文颍微微点头,伸出手来,向帐外指了指,说道:“勇哥,你也看到了,这里已经是中军营区的西北边角了,位置十分偏僻。唉,倒也不是我假撇清啦,勇哥,你不觉得,以我的身份,小周都督把我安排在这里,有些失礼么?……”
说罢,郑文颍嘻嘻一笑,又急忙补充说:“勇哥,你可别误会,我不是在埋怨小周都督。其实,小周都督对我照顾得挺周全的。”
王勇听了,正好契合了自己的怀疑,连连点头,道:“我明白你的意思,是很奇怪。为什么呢?可是与高党的阴谋有关吗?”
“哎呀,勇哥,你一猜便中。”郑文颍拍案笑道。
“到底是怎么回事?”
“咱们随着小周都督出军以后,朱大哥也随着车军一起行动了。”
“嗯,朱大哥既然要回刺猬集,随着军队同行一程,也是应该的。”
“可是,朱大哥却居住在那癞皮大虫的营区里。”
“啊,这可真没想到。这里……有什么阴谋吗?”
“勇哥,肯定是有的呀。只是,我不知道内情。”
“唔!”王勇深思片刻。轻轻说道:“高党如此猖狂,适才又听了朱大哥的支言片语,高党似乎要哗变,这可不是小事。文颍,怎么想个法子,与朱大哥好好谈一谈,也好教小周都督事先有个提防,是不是?”
“勇哥,这倒也不必你我费心,其实,朱大哥与小周都督暗中是有来往的。”
王勇又是大吃了一惊,“这……这可从何说起?而且,这样隐秘之事,你又是怎么知道的呢?”
郑文颍说:“这个嘛,就是我居住在这里的原因了。我与朱大哥是私人朋友,过去就是相识的,如今在这里重逢,少不得说说闲话,每日下营之后,两个老朋友一起饮茶小聚,是很寻常之事,没什么异常,是不是?”
“是的,然后呢?”
“嗯,然后,等到天黑以后,营中禁行,小周都督就会遣一个军官从这里把朱大哥接走,他们密谈许久,往往天明之前,朱大哥才会从前面的那个小门出去,返回癞皮大虫的营区。我暗中注意过几次,每次都是这样的。”
“噢!”王勇听罢,沉思许久,说道:“文颍,莫非……小周都督与那个癞皮大虫暗中有什么联络吗?”
“嗯,也许是这样,也许另有隐情,我也琢磨不透。”郑文颍摇头说道。
王勇想了想,感到十分困惑,搞不透朱大刚这样一个局外人的身份,怎么能够卷入到梁军高层的纠纷之中呢?
郑文颍又道:“这几天,我一直在琢磨这件事,高党能够闹得这么厉害,也是一件很奇怪的事呀。”
王勇立即想起下午时候与小秦的谈话,他点点头,说道:“小周都督素来治军严厉,能够放任着部下们这样放肆,这营里的许多弟兄们也都觉得很奇怪呀。”
郑文颍轻轻摇摇头,说:“还不仅如此呢!勇哥,你想呀,那个铁豹子梁荣,城府深沉,行事稳健,岂是易与之辈?他怎不知军中的高党是他最大的威胁呢?这次出兵,怎么给了高党头领们这么大的兵权?岂不是倒持之戈,授人以柄吗?若是高党哗变,夺了这一军的兵权,对铁豹子梁荣又有什么好处呢?”
“对呀,文颍,这是什么道理?”
郑文颍摇了摇头,叹道:“勇哥,我也不知道呀,所以坐在这里与你商量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