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西行,先在玉江行驶,玉江两岸的树叶全是经了霜的,变成了亮丽的黄色、橙色、红色,总之,层林尽染。玉江很宽,尽管船开的不慢,但两岸的秋景也只是缓缓向后退去。虽是初冬,但天空高远,深不可测,江水一望数里,直接天际。林玉亭有些兴奋,说道:“真是太好看了。”接着,她向太阳挥手:“太阳,你好呀!”贺天宇在他旁边自然深受感染,拿出手机,悄悄地给她拍了个照。
同船的人转头看林玉亭,本来就很快乐,现在更被她的快乐感染。那位端庄的中年女子问林建波:“没听说过你有妹妹呀。”
“是我本家的妹妹。”
“就是你说的那个天生吃素的本家妹妹吗?”
林建波一愣,想起和几位佛友聊天时提起过林玉亭,便点了点头:“对,就是她。”
那中年女子观察了一阵林玉亭说:“你这妹妹挺素净。”
江面越来越宽,船渐渐驶进大玉湖,湖面一碧万顷,水天一色,似乎人的心胸也一下子打开了。向另一个方向看,群山巍峨,薄云缭绕,连绵起伏。
船避开渔船,在一处停下,众人都离座,准备放生。贺天宇说:“我们把你梦里的小鳝鱼放了。”
林玉亭:“……”我梦到的是蛇好不好。
两人拎起那大袋子往湖里倒,看着那些鳝鱼游走,林玉亭在心里默默地说:“希望我的哥哥能想你们一样回家。”这样说后,心里竟然有一种一扫阴霾的感觉,之后又倒了几盆鱼入湖。众人有端盆往下倒的,有拍照的,忙的不亦乐乎。
放完生,众人双手合十,齐念三遍:“愿以此功德,庄严佛净土。上报四重恩,下济三途苦。若有见闻者,悉发菩提心。尽此一报身,同生极乐国。十方三世一切佛,一切菩萨摩诃萨,摩诃般若波罗蜜。”念第一遍时,林玉亭并不会,只是感觉很熟悉,等到众人念第三遍时,她竟然能跟着念了。
林建波走到林玉亭跟前:“玉亭,你可以做一个个人的回向?”
“怎么做?”林玉亭问。
“今日放生的功德你想回向给谁?”贺天宇说。
林玉亭明白了,避开贺天宇,到船的另一边,把自己的愿望默默念了三遍,回来后,发现贺天宇竟然也在双手合十,默默回向,便立在旁边不打扰他。
船回去的时候,林玉亭找了个位置坐下,扶着栏杆赏景,出奇的安静,贺天宇也不打扰他。一段音乐响起,应当是手机响的,但是响了一阵,歌声就唱了起来:“南无喝啰怛那哆啰夜耶,南无阿唎耶婆卢羯帝烁钵啰耶,菩提萨埵婆耶,摩诃萨埵婆耶……”林玉亭心里一动,寻声望去,看到那位端庄的中年女子从包里掏出手机接电话,风里飘过来一两句话,大概是和人们报告放生的事情。那女士看到林玉亭看她,向林玉亭点了一下头,林玉亭也回了一下。
贺天宇也注意到了那女士,看着有点面熟,想了半天才想起来那日和李俊杰登山去玉山寺,玉山集团的董事长出庙下山不久,从庙门里走出来的就是这位女士,当下也微笑着和她点了点头。
回去的路似乎比来的路短,林玉亭感觉船行没多久就到了。众人下了船,各自上了车,一行人便来到了玉山脚下的一家素餐馆,素餐馆离玉山寺不远,林玉亭上玉山寺的时候见过这家素餐馆。
吃饭时,大家随意坐,林玉亭就和那位端庄的女士坐在一起,贺天宇和林建城坐在一起。
刚一落座,那位女士的电话又响了起来:南无喝啰怛那哆啰夜耶,南无阿唎耶婆卢羯帝烁钵啰耶,菩提萨埵婆耶,摩诃萨埵婆耶……林玉亭心里又震了震,等那女士接完电话,就说:“我能问您一个问题吗?”
“你尽管问。”那女士很和蔼。
“您的手机铃声唱的是什么歌?”
“大悲咒。”
“大悲咒?”林玉亭重复了一下,这名字,这怎么那么熟悉,可自己以前好像没听过呀。
“怎么?你对这首歌有感觉?”
“对呀,我感觉不陌生。”顿了一下,林玉亭又说:“你是不是知道很多像这样的咒语?”
“不敢说多。”那女士很谦虚。
“你能否帮我听听一个咒语叫什么?”
“你念一下。”
林玉亭念起了一个从小诵熟的咒语:“南无阿弥多婆夜哆他伽多夜哆地夜他阿弥利都婆毗阿弥利哆悉耽婆毗阿弥唎哆毗迦兰帝阿弥唎哆毗迦兰多伽弥腻伽伽那枳多迦利莎婆诃。”
“你念的是往生咒。”
“往生咒?”林玉亭重复了一下,这名字似乎也不陌生。
“你会念,却不知它的名字,这倒挺奇怪。”那女士说。
“是这样,小时候,我看不得别人杀鸡杀鱼的,还阻止不了,见了就哭,哭了还被人笑话。有一天,我的老师就教了我这样一个咒语,说我见到它们被杀可以给它们念这个,它们就会去一个好地方,不会再被杀了。”
那女士很感兴趣:“那你后来怎样?”
“我就按照老师说的做,以后见杀就在心里一直念,念后心里真的不那么痛了,也就不哭了,当然也就没人再嘲笑我了。”
“你老师很厉害。真想结识一下。”
“我老师也是大伯母,就是我建城哥哥的母亲。”林玉亭见过她与建城哥谈话,两人熟得很,所以也就说了出来。
“奥,是张老师,我认识,她修行很好。”那女士说。
林玉亭一听,不觉对这位端庄的女士有多了几分亲切感,便问:“您看起来修行也很好,我称呼你什么?我听别人都称呼你田师姐。”
“你也叫我田师姐吧?”
“田——师姐?”林玉亭很奇怪,她们又不是一个师父的,也未必是一个学校毕业,怎么叫师姐呢?
那女士似乎看透了林玉亭的想法,便说:“我这个年龄可不喜欢有人称我阿姨。师姐你觉得别扭,就叫我田姐吧。不过你以后会叫我师姐的。”
林玉亭更奇怪,她这么笃定她以后会叫她师姐?难道她们会拜一个老师?
另一张桌子上,贺天宇和林建城也相谈甚欢。
“全是素食,你吃的惯吗?”林建城问。
“吃的惯,从小就是这么吃。”
林建城忽然很感兴趣:“你天生素食。”
“是的,也可能我是被逼的吧,我一吃荤就拉肚子,有时还会上吐下泻的。”
“这到挺好的,玉亭也是天生素食。”林建城的这句话总让人觉得有些别的意味。
“你说什么?她天生素食?”贺天宇想起来,他和林玉亭总共吃过四次饭,确实没见她夹过荤菜,所谓的减肥不过是她的借口,心中不免一阵窃喜。
“对呀,她从小在我们村就是个轰动性的人物,起先因为她不能吃荤,不能见杀生,再后来大家都叫她小画家。”
贺天宇现在恨不得能从林建城口里知道更多的信息:“那她还有什么故事吗?”
“她上小学时,我就已经在外求学了,很少回家,对她了解得还真不多。”林建城停下来看了看贺天宇,见贺天宇脸上掠过一丝失望,便笑了笑,接着说:“她出生的时候,天上红云满天,村前的池塘里几百朵荷花盛开。”
“这么说好像有点传奇色彩呢。”贺天宇说。
林建城笑笑:“我叔叔婶婶想照这两个景给她起个名字。我们林家这一代人多是男孩,所以,她是很稀罕的,大家都来参与,结果还真不好取,取‘晚霞’、‘彩霞’、‘红霞’吧,十里八村的叫这名字的多了,叫‘荷花’的也有,再说也俗气。‘彤彤’、‘红红’的也有。后来我起了一个,叫‘百荷’,到还真叫了几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