翻过栖梧宫的门窗,帝烨熟练地溜进了凤仙儿的寝殿。香炉里飘起淡淡龙涎香味,凤仙儿翻了翻身,入了这身子她也同普通凡人一般,需得睡眠来补充体力。
瞧着眼前面色红润,嘴角还带着可疑透明液体的丝毫没有传闻中那般萎靡的凤仙儿,帝烨无奈地摇了摇头,想来是自己多心了。
“长离,长离。”凤仙儿不自觉地呢喃着这个名字,带着些微颤的娇嗔意味。打从出生起,她便晓得,自己是得嫁给长离的,后来年岁渐长,她便日日盼着同长离成亲,嫁给他已成了她的执念。执念太深则入魔,这是父亲同她说的。
帝烨听着她哀婉地叫着那个不太清晰的名字,又近了近,“长离。”长黎?帝烨皱了皱眉,怪不得楚悦要用胎痣来遮挡自己,原来竟是个掩藏至深的磨镜之人,也怪不得前几日如此断然地拒绝了宠幸。帝烨越想越确定,瞧着凤仙儿梦魇时皱起的一张小脸,默默叹了口气。私以为夺走了对方的心上人,帝烨决定,以后定要对楚悦好一些。
第二日,睡得颇为舒畅的凤仙儿迎来了熟悉的帝王召见的传话。她收拾的妥妥帖帖,又静心地将面上的墨迹修饰了一番。瞧着这幅丑得天怒人怨的模样,凤仙儿拍了拍脸,打起了十二万分的精神。
还是那个书案,凤仙儿慢悠悠研地磨着墨块,帝烨专心致志地浏览批阅着册子,一夜无语。
日子一天天的过去,朝堂的明面上虽是安然无恙,但暗地里却已经被“为所欲为”的帝烨换了一大波新鲜血液。
有些嗅觉敏锐的老人,早早地就提出了告老还乡,帝烨一概不拒,与他而言,这陈国的糟粕当然是走的越多越好。
近日里的后宫不甚安稳,因着前朝的动荡,有些许消息灵敏的官人子,早早地便为自己做了打算。一时间出宫的出宫,假死的假死,报到凤仙儿这里,晓得宫里的这些女人向来活得坚信,凤仙儿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权当个撒手掌柜。
因着每日夜里都要去陪那帝烨,凤仙儿白日里便都用来补觉。于是她每日午间搬个躺椅睡在御花园的梧桐树下,其实早在她还是个小龟的时候,每日午时便最喜欢躺在那光洁的鹅卵石上露出白白的肚皮晒太阳。
这日,她如往日一般歇在那梧桐树下,微风轻轻拂过,夹带着一些断断续续听得不大真切的话语。
凤仙儿素来浅眠,是以在这花园里选了个略微偏僻的地方。瞧着假山旁正恩恩爱爱的两人,凤仙儿捂了捂头,委实不大理解,作为皇帝,竟还需要在自己的御花园里偷情么?莫非这便是凡人常说的妻不如妾,妾不如偷?
原本身形不算魁梧的帝烨站在那弱柳扶风的病美人儿面前,莫名生出了一种倒拔垂杨柳的气势。这大概就是为什么古往今来男子大都喜欢纤弱女子的原因吧,躲在树下偷窥的凤仙儿暗自感叹。
秋风凉爽中,一对伊人相互依偎,凤仙儿仔细打量了那女子一番。一双桃花眼生的顾盼多情,美人鼻樱桃唇,瞧着却并不是宫中常见之人,但这幅样貌凤仙儿总觉得颇为眼熟,仔细想了想却并未想了起来。
瞧着那两人郎情妾意,凤仙儿有些无聊地打了个哈欠,转身回了躺椅上,却也无心睡眠了。
傍晚时,帝烨又将凤仙儿召了过去,凤仙儿瞧着他认真批阅那些册子,有些试探地随口问道:“若是前朝之事解决了,那长黎,你打算如何处置?”
凤仙儿不自觉地咬了咬下唇,这是她紧张时才有的表现。帝烨瞧见她的动作,垂眸回到:“长黎之父乃我朝左相。”
“嗯?”凤仙儿懵懂地抬头,对于这些东西她委实不大懂。帝烨有些无奈地扒出了一个册子,扔给了她,其上大字明明白白地写着左相贪污受贿的种种罪行。
凤仙儿大致一瞧,皱了皱眉,便不再言语。帝烨只当她是为着长黎苦恼,便开口道:“不过长黎已是宫内之人,同这些也没有太大的关联,不过是降她几个妃位,你倒不必担心。”
“嗯?”凤仙儿隐约察觉到,帝烨貌似误会了什么,只是如同当年一般,她懒得解释,他怕也懒得听。
不过短短三年时间,帝烨重整了朝纲,又用了些悄无声息的手段肃清了朝野内外,只是天灾人祸连年不断。不少人说,这是天罚,是上天看不过陈王昏庸无道,才降下天灾,来惩罚我大陈国。
凤仙儿听了很是无奈,其实天上的神仙,哪里有时间去给凡界降什么天罚。就拿月老司命来说,他俩每日的闲暇时间不是拿来喝酒,便是找些什么稀奇古怪的玩意儿弄一弄,而人间的天罚大多是由疫君和鳌龙散布的。做为瘟神,疫君对自己的霉运体质丝毫没有自知之明,瞧着哪里好玩便在哪待着,时间久了,便惹下了天罚一说。
天历十二年的元月初三,命定的帝王陈飞在柳州揭竿而起,举旗号为梁,一路北上,势如破竹。千疮百孔的陈国,不过数月便被人攻至京都。
我同叶不离到达陈国的时候,瞧见的便是难民们四处逃窜的场景。暗自感叹了一番这陈飞颇有手段,我们便逆着人流进了京都,守城的士兵哼唱着我听不大懂的歌谣。
雄壮的调子带着些悲凉,不过倒很是顺口,许是陈国特有的歌谣,我竟听得护城河对岸的梁军帐子内隐有和声。
同叶不离隐进了人群,往陈京深处走了走,我头一次瞧见那富丽堂皇的陈国宫。大理石的地面,光滑而又平整,厚重而又高耸的宫墙以及微翘的雕刻着异兽的屋檐,给人一种扑面而来的厚重感。
我信步而去,叶不离却拉住我,将我拉进了一家尚在营业的客栈。瞧着叶不离随意递给掌柜的两锭金子,我有些肝疼。